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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抑郁症自杀那天，我最爱的男人娶了他心爱的姑娘。

我坐在观众席上，全程流泪鼓掌。

新娘子来跟我敬酒，笑着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蔓蔓，谢谢你的成全，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看向新郎。

然后举起酒杯说：“我也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陆清羽皱眉看着我终究没说什么，仰头将酒喝下。就挽着他的新娘子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我流泪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放下酒杯，身形有些不稳。

身后有人扶住我。

我回头。

是陆清羽的妈妈。

阿姨的脸上写满了抱歉，她对我说：“蔓蔓，都是阿羽的错。他对不起你。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人。”

我忍住泪，勉强笑笑：“阿姨，都过去了。”

我狼狈地逃开了，只怕多待一秒。

便会泪流不止。

（一）

外面下起了大雪。

雪花簌簌而落。

我想起大二那年冬天，陆清羽在我的寝室外面堆了两个雪人。

他跪在雪地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我求婚。

“蔓蔓，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们毕业后就结婚。”

我哭着点点头，扑进他怀中。

可是毕业以后，家中发生变故。

我父母在一次公差中双双出了车祸客死异乡，我哭得昏死过去。

醒来是在一个早上。阳光洒满白色的床单。我身边只有陆清羽。

他趴在我床边睡着了。灿烂的阳光跳跃着勾勒他俊美的轮廓。

真好。即使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还有陆清羽不是吗？老天总算没有将我赶尽杀绝。

想到此处，我闭上眼睛，准备再次进入梦乡。却听到有医生的声音传来。

他叫走陆清羽。

在医院空荡荡的长廊里，我听到了让我五雷轰顶的话。

医生在我的胃里查出一种肿瘤，按照国内医学条件，很难根治。

也就是说，我也被上苍判了死刑。

我看到陆清羽跪在医生脚边一遍遍求着。求他救救我。

“她还年轻，她什么都没有了！”

医生拍拍他的肩——

“我们会尽力的。”

我浑浑噩噩回到病房。

感觉头重脚轻天翻地覆。

一切都结束了！

从那天开始，我的脾气就开始暴躁，无缘无故就砸东西，而且超级没有安全感，一眼看不到陆清羽就紧张。陆清羽的手机一响我就飞扑过去。就连他要去面试的设计稿也被我愤怒时撕得粉碎。

陆清羽终于忍无可忍，第一次朝我吼：“顾蔓你够了啊，不要以为全世界都欠你的。我也不欠你的。”

说完摔门而去。

那夜，陆清羽没有回我们的出租屋。

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望着窗外的明月一直到天亮。

后来，他牵着一个美丽精致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她就是沈萝。

陆清羽的新同事，从他们认识到恋爱再到上床只用了不到一个月。

他与新女友滚床单的那夜。我正傻傻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等了他整整一夜。

（二）

病痛和抑郁症整整折磨了我大半年，终于，在陆清羽结婚的这一日，我决定去死。

离开酒店的时候，我看到陆清羽和沈萝站在酒店门口，正在送客。我没有过去。只远远看了陆清羽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家，我撑不住心里的难受，呕了一口鲜血。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可是我不想死得那么难看。

我收拾东西，连夜驱车来到郊外。

这里有一片密林，是我和陆清羽定情的地方。

那时，我们一起去寻找到这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恋爱基地。

在一片树干上刻上我们的名字——

“陆清羽和顾蔓白头偕老。”

然后在一片灿烂星空下，陆清羽低头吻了我。

初恋是甜的，也是苦的。

我与陆清羽的故事始于此，也应当终于此。

闭上眼睛。

感受到手腕处的割伤在汩汩流着鲜血。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爸妈的财产房产以及公司都被贪心的叔伯们吞噬殆尽，唯一在乎我的陆清羽也离开了我，投入别的姑娘怀抱了。

他不要我了。

全世界都离我远去了。

大雪将很快淹没这里的一切，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个叫顾蔓的傻姑娘。她来过，爱过，伤过，然后孤零零地死去……

（三）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时钟滴滴答答停在十二点的位置。

电话里陆清羽的声音清晰传来——

“喂，蔓蔓？”

“你在哪里？”

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我……我在公司加班……我……你别等我了，早点睡……”

电话“嘟”地一声挂了。

大脑忽然“轰”的一声炸开，这个世界在一片模糊里慢慢重叠——

我……

重生了？

重生在陆清羽背叛我的那个夜晚。

那晚，他借口自己要加班。

结果只是为了陪沈萝，然后跟她滚了一夜床单。

第二天，他回到公寓，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我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问他：“我再问你一遍，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他还想解释。

我打开手机给他看了他的行车记录。定位是在一家商务酒店。

他应该忘记了，在我失去双亲那些日子，总是头疼，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还掉头发，并引发轻度抑郁症。

陆清羽担心我的安全，把我的手机跟他的设置了实时定位。

没想到有一日，竟然成了揭发他偷情的罪证。

我举起手机，黑暗里亮起来的屏幕闪着刺目的光，照着他眼底无处躲闪的恐慌。

我讽刺一笑，掉出眼泪：“解释啊？”

陆清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也让我更加癫狂：“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跟她去酒店？”

陆清羽闭了闭眼睛，他沉默着，整个人都像被冻结了。

面对我的发癫，又哭又闹又吵。

他终于情绪崩塌，说出的话也足够伤人：“不为什么，因为她想和我在一起，仅此而已。”

他变了。

他真的变了。

以前不管我怎么闹他都会把我紧紧拥入怀中，告诉我他心里只有我一个，然后抱我上床，哄我入睡。

而此刻，他只站在原地，沉默像一头猛兽，它正张着血盆大口，蚕食我仅存的理智。

“啪——”

手机摔在地面，连同我们四年的感情，一同碎成齑粉……

我盯着App上那个不断移动的小黑点，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哪怕重来一世，我的心还是痛到无以复加。

只是陆清羽，这一次，我决定放过你，也放过自己了。

天光在视野里一点一点亮起。

时间一分一秒在耳畔流逝。

凌晨五点。

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默默离开这里。

既然上苍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要用自己仅剩的时间，最后再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

时钟停在五点三十的时候，门被打开，我与满身香水味的陆清羽撞了个满怀。

果然是茉莉香。

在沈萝和陆清羽的聊天记录里。我看到过她跟他聊过这款香水。

清新宜人。

初恋的味道。

当时我知道沈萝存在的时候，是夜里睡不着偷看了陆清羽的手机。

沈萝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陆清羽是部门组长。

刚开始两人只是工作上的简单交流。

渐渐地，女孩发送的内容就有些刻意。比如——

“陆师兄，今晚谢谢你顺路送我。”

“陆师兄，你穿白衬衫很好看。”

“我一个人好无聊，你能来陪陪我吗？”

“今天隔壁部门的那人又跟我表白了，我不喜欢他——”

“陆清羽，我喜欢的人是你——”

“陆清羽，不要总那么累，我会心疼的。”

“不要总为别人着想，想想自己，我永远陪着你。”

“我爱你——”

当时，我并没有及时揭发他，只是与他在一起时，总会心猿意马，比如他走路出神时我总会自己生闷气，怀疑他在想别人。

他加班做方案时，我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对着手机笑时，我会故意摔坏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现在想想。

我真的好傻。

是我，是我亲手将他推离，毕竟，没有人无条件的对另一个人好。

只是我自我麻痹，以为自己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陆清羽盯着我手中的行李箱瞬间有些愕然。

我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对他说：“陆清羽，我要走了！”

陆清羽瞬间有些急，他眼中的慌乱跟上一世被我揭穿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世，我不再歇斯底里，不再胡搅蛮缠，不再以死相逼让他在我与沈萝之间做一个选择。

我甚至笑着对他道：“陆清羽，我们分手吧。”

（四）

“为……为什么？”

陆清羽抓住我的拉杆箱，眼里是满满的不甘与疑问。

我依旧笑容淡淡：“不为什么，好好珍惜她。”

陆清羽更加紧张，眼睛里的恐慌也更加明显：“谁？”

我不笑了，泪水还是没出息地流出了眼眶。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陆清羽，你一点也不会撒谎，连不爱我了也不会说。”

我看着他，这个我从高中就暗恋的男孩，最爱我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寻找秘密基地，在星空下接吻，定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我还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带我去吃火锅。

服务员端着祸底被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打翻。滚烫的热油直接泼了过来。

陆清羽想也没想直接把我护在怀中。

整锅汤都倒在他后背。他因此在医院住了好久。

这个用生命护我的男孩。我曾发誓，无论如何我都会嫁给他。

除非我死。

那些画面像放电影般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想笑。

可笑着笑着眼泪更多。

陆清羽看到我这样，眼中愧疚之色更浓。

这次，他没有跟我说分手。

而是走近我，想要像往常一样拥抱我，安慰我。

只是这一次，我及时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碰触。

“你别碰我。”

“不要用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再碰我。”

我擦掉眼泪。声音平静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陆清羽，我们分手吧，希望你做个有担当的人，为她负责。”

分手的过程很平静。

没有争吵，没有撕扯，陆清羽大方承认了他的出轨。

只是声音哽咽，几乎哀求：“一定要这样吗？我只是犯了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平静地摊手：“陆清羽，你很清楚我会死对不对，那么请给我一个体面，你的选择是对的，不要再留恋一个死人了。”

我们最终和平地解决了这段感情。

陆清羽把他的东西搬出了公寓。

临走前，他问我，能不能不要删了他的联系方式。

我摇摇头：“不可能，我们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之后的日子，我离开家，取出我卡里的全部积蓄，漂洋过海，去了很多地方。看过最美的风景，再回来时已经是两个月以后。

按照这个时间节点。

陆清羽已经和沈萝完婚。而我在这两个月里却经历了一场奇遇。

回来的时候是一个春日的早上。

公寓门前早已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色。开满鲜花的庭院彩蝶翻飞，别是一番美景。仿佛是有人精心布置过。

“蔓蔓——”

身后有一个清润声音响起。

我回头，看到陆清羽。

短短两个月，他憔悴得不成样子，胡子拉杂，满脸倦容。眼眶红红的。

看到我失神，他快步走过来。急切地问：“你去哪里了？”

“我——”我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紧到我差点窒息。

“我真害怕你出事！”

我知道，他是害怕我死了。

“我——我出去旅游了。”

陆清羽这才松了口气。他又一次向我道歉，声音里充满了愧疚：“蔓蔓，我对不起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度日如年，这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失去你，我也会死的。”

我慢慢推开他，心中顿时五味参杂，既有释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

他跟我解释，那段日子情绪有些过激，又面临毕业找工作，重重压力让他喘不过气。

只有和沈萝聊天才能得到一丝解脱。

最终不知不觉聊出了感情。

可是，那并不是爱。

他只是在与她聊天的过程中找到宣泄口。仅此而已。他没有爱上沈萝，自始至终都没有，他爱的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你跟她上床了，她还怀了你的骨肉！”

“不，没有，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是她骗了我——她只是为了跟我结婚而不折手段，她也并没有怀上我的孩子。”

“一切都是她的阴谋，蔓蔓，我爱的是你——”

他又过来抱我。我躲开了。

呵呵。

时空逆转，一定出了某些偏差。

可是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

这一次重生，让我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我不再爱他，并且学会放下，珍惜自己，这是上苍给我最大的恩赐。

“都过去了，阿羽。”我对陆清羽说。

他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碎掉了——

“你真的不会再原谅我了？”

我点点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不再将全身心系在任何人身上了。

我重回了爸妈的公司。在以前老股东的帮助下夺回了属于自己的股权。

对了，这次巴黎之旅，我还遇见了一个人。

那是五年前父母为我安排的一场相亲。对方是父亲生意场上的故人之子。宋衍。

那时，我心系陆清羽，匆匆逃离。

而在巴黎一次服装展上，他一眼就将我认出。

“顾小姐，好久不见！”

看着眼前这位清雅俊逸的青年，我反应了好久。

当年匆匆一面，只记得他洒脱不羁的模样。心里草草就将其归档为风流公子一类。

这次再重逢，感觉又有些不同。

谈起我的遭遇，宋衍拧了眉。他带我辗转各大医院，把我介绍给他的医生朋友，结果医生告诉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癌症。只要放平心态，做几次小手术，大概死不了。

回国后，宋衍也跟着回来了。

他一直很忙。除了生意上的接触，我们几乎没有交集。

只是一次商务洽谈会结束时。

他忽然转了话题：“听说你分手了？那个男人背叛了你？”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宋衍会知道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宋衍接着问：“啊，既然你单身，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我摸着咖啡杯，笑了。摇了摇头。

再来一次，我只想依心而活。我对宋衍除了感激，毫无男女私情。

但是宋衍向我坦白。他对我一见钟情。

这些年一直关注我。

听说我父母出了意外，本想联系我，谁知我换了号码，也从家里搬了出去。

宋衍一脸认真地告诉我，他可以等。直到我接受他为止。

“那如果你一直等不到我呢？”

他轻松地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放荡不羁的模样：“那就陪你一起孤独终老啊。”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在我人生最低谷时，他像一缕阳光，照亮我破败不堪的世界。

我有些动容，但是最终也只是笑笑。

答应他会以朋友的身份进行交往。

宋衍很会照顾人，不仅在工作上给我巨大的支持，生活上也无微不至。

（五）

圣诞节那日，宋衍约我一起逛街，街上装饰各种彩灯和圣诞树，到处喜气洋洋。

宋衍让路人帮我们拍照。

他搂着我，在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前摆出剪刀手，笑得像个孩子。

就在这时，我在人群里看到了陆清羽。

陆清羽看到我与宋衍亲密的模样，红着眼睛走过来。我被宋衍拉至身后，他几乎忽视宋衍的存在，眼泪掉了出来，带着一丝绝望，问我：“你怎么能爱上别人？”

面对陆清羽的质问，我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宋衍快步离开。

陆清羽也没有跟上来，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离开。

有风过，吹动他胸前的灰色围巾。那还是我亲手织的。

我的男孩，就这样被我丢在风里。

再见了。陆清羽。

再见了，顾蔓。

再见了，青春。

（尾声）

不久后，我就跟宋衍回了法国，我约了最后一台手术。

这次凶险依然存在。

生死一线，活下来的概率是多少，谁都不知道。

飞机上，宋衍握住了我的手，问我怕不怕。

我忘了告诉他。

我死过一次了。

如果再次面临死亡。

除了他，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