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崇明六年。
"吱呀——吱呀——"织布机传来轧轧轻响,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正值初春,院内的大榕树抽出点点新绿的枝条,给素雅的小院带来一些勃发的生机。
榕树之下,摆着一台织布机,机子旁纺布的少女,梳着童髻,面容白皙清秀,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小脸上却挂着一丝愁绪。布没纺几圈,她便停了下来,叹息一声望着前方怔怔出神。
现如今世道并不太平,西北战事又起,朝堂上那位颁布了征兵令,每家每户都要征男丁一名从军。
出男丁一名……看到公告的时候木兰便苦笑起来,自己在家中排行老三,上头全是长姐。唯一有的一个弟弟,前些日子刚过了八岁的生辰,一派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爹娘又怎么忍心把他送到军队里去!
至于爹爹,自打上次从马上摔下来,腿脚便一直不利索,上了战场可怎么办……更何况爹是家中的顶梁柱,花家说大不大,在当地也是有名的富庶人家,若是爹从军了,娘亲一人如何能维持家中几十口人的生计?这两日爹娘也是左右为难,愁云惨淡,连饭也吃不下。
想到这里,木兰的秀眉细细地蹙起,许久也不曾松开。
也不是没有想过动点关系让家里不出男丁,只是陛下如今是铁了心思要广纳士兵,各家出人只可多不可少,想要逃掉并非易事。几番打点没有效果,不得已下花胜德还是决定亲自从军。在征兵处名册上记了名,木兰的娘张氏为老爷买了最好的骏马,花胜德也只能尽力安顿好他们的将来,托付邻居互相照应。
这日清晨,花胜德便要动身前往军营报到。张氏泪眼盈盈送自家老爷到门口,几个儿女也拉着爹爹依依不舍。一看时辰也不早了,花胜德对家丁道:"去将马牵过来。"一看自己平日里最喜爱的木兰却未来送行,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木兰还在睡?"
张氏抹了抹泪,一看木兰竟不在,也有些奇怪:"这孩子一向起得早,何况今日老爷您就要走了……莫不是生病了?"她正想让身边的丫鬟去看看,去牵马的家丁却空着手过来了,战战兢兢道:"老爷……马已经不在了……马厩里只有一封小姐留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