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什本为宦官世家,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福禄利吉,他老祖宗给他家留下了许多金银财宝,家财万贯嘛,前几代兢兢业业腻了,总会出个什么败家的纨绔子弟,偏偏又生得一幅好皮囊,这不更便宜了他,试起了人间的那七情六欲,好玩儿嘛,他全沾一遍。晏什虽未及弱冠,可也有十八,本是白衣少年清风晃,可他却已是浪荡情场的好手了。望遍整个官城,哪个花楼不晓得晏小郎君的名号?有时候腻了,就随便找个茶楼,听一宿的戏文,一觉醒来,嘿,还真别说,又是一条好汉。只是不知今日晏什抽的什么风,天色还正早,竟回了他那个官老子的窝。又正迎着撞见了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爹,晏什一脸春风地笑笑,表面恭敬地做足了礼,心里却不怕,官老子可忙得很,官场的暗斗,后院的女人,捞钱的法子……他爹只恨他不争气,但对他这个嫡出的小儿子实在没有办法,他母亲早逝,后娶的续弦又自己亲生儿子要管,也不好管教他什么。就只责备两句匆匆离开了。晏什倦了,便回房躺在了那只镶了红玛瑙的檀木椅上。不过说真的,晏什这人确实生的挺俊的,他微眯着眼,微光下,粉面朱唇多是纵横情场的缘故,眼尾的神色又说不出一股子媚惑 ,而剑眉又恰恰锁住了他的阳刚之气。浓密的长发顺着木椅垂下来,静时如若神袛。
房外站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儿,着一身粗布衣裳,只是眸间清丽明亮,若抛去那一脸的稚气,倒也是一副美人胚子。那女孩儿似是好奇的紧,踮起脚尖,硬往窗子里瞧,眉头渐舒,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却不曾留心脚下的半截松枝子,一觉摔了个狗啃泥。这么大动静,晏什闻声半眯着眼,沉声问:“何事?”女孩儿愣了愣,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慢慢地站起来,重新踮起脚,往向窗内,糯声问道:“你…你可是天上来的神仙?”晏什睁开眼,觉着小姑娘也是有趣的紧,外头的阳光透过她的眸子,一汪水似的,便回声:“哦?如何辨得?”女孩儿眨巴眨巴眼:“那话本里出尘的谪仙,不就是着一身白羽仙衣,俊良超凡么?你是吗?”晏什笑了笑,对她招招手:“你,过来。”女孩儿撩开门帘儿,走进来,一双杏仁眼好奇地睁的大大的,晏什问:“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儿答:“我叫海棠,喏,你看,那个海棠花的海棠。”女孩儿指着桌上白玉瓶里一束海棠,轻轻地笑,眉眼弯弯,“那你呢?”。话音刚落下,东厢房的管事王二婆寻来了,大声叫着“海棠—海棠—,这死丫头也不知道瞎跑到哪去了。”女孩儿闻声,吓了一跳,可怜兮兮地对晏什说:“神仙哥哥,你可万不要告诉王婆婆我来过这儿啊,要让她知道我在这偷懒,又该训我了。”她左看看右瞧瞧,起身便跑,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回头对晏什说:“神仙哥哥,再见啦。”话罢贼兮兮地笑了笑,一溜烟儿跑没了。
晏什回想,这海棠可真是有趣,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