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上——杭漂漫记

钱塘江上——杭漂漫记


——河北赵州陈明辉

半夜里,脚丫子突然一凉,我一下子就惊醒了,原来是上铺有个小子再往我的脚上倒凉水。那小子,一边倒,一边说:“大哥,你饶了我吧!你打呼噜打得比雷还响,吵得我整夜都睡不着,你让我明天怎么上班?

对面床铺上,那个董北老王瞪着发红的眼睛教训我:“以后睡觉,他妈的注意点!我们睡着了,你再睡觉,我们没睡时,你他妈的别睡,知道自己打呼噜,还他妈的四脚八叉地躺在床上,就不能改变一下姿势,侧着身子睡吗!”

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平静地说:“我打呼噜也不是故意的,我会注意的,尽量不打扰大家。不过反过来说,集体宿舍免不了大家互相打扰。”

老王又骂了一句:“他妈的,你打呼噜还有理了!”这下终于把我逼急了,回了他一句:“你他妈的会说人话吗!”

这小子,噌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恶狠狠地说:“cao你妈的,不服咱们上外面打一架,反正这个班我上不上都行!”

我从包里掏出了电工dao,准备随时迎战。顶头床铺的泗川小张,跑了过去按住老王的肩膀,然后扭过头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明辉,我也忍了你很久了,你打呼噜就是响!就是响!大半夜的,你们俩别吵了,行吗!我求求你们了!都安安生生睡吧!都安安生生睡吧!

明辉,明天你去找人事说说,调调宿舍,找年纪大,耳朵不好使的人一块睡吧,你在这我们都睡不好!”

我侧着身子躺下,不再说话,也不敢睡着,怕打呼噜又把他们惹急了,熬到五点多,将要天明时,我悄悄地走出了宿舍,跑到单位办公室的凳子上,去休息了一会儿。

到了上班时间,我急匆匆地找到了人力大姐,说明了打呼噜问题,恳求她帮忙解决。她很不耐烦地说:“你打呼噜太吵,调整宿舍也没用!到了别处,别人还会烦你,你说董北人很凶,骂你,还想打你!再换个宿舍,还有董北人咋办?

我说:“只要你给我再换一个宿舍,不管能不能住,我绝对不会再找你的!”

后来,她终于给我调了个宿舍,不过还是真让她说对了,新宿舍的一个董北人仍然对我表示了强烈地不满。他满脸的鄙夷和嫌弃,冷冷地问:“你是从哪个宿舍搬过来的?怎么不在那里睡了?”

我就实话实说:“因为我打呼噜有点吵。”他说:“人家不让你在宿舍睡,我也不愿意让你在宿舍睡!”

我再也不想调换宿舍了!我再也不想在宿舍里睡了!从那以后,我每天睡在办公室的三个高低不平的凳子上,我服了,我认了!

记得是三月底的一天,天空飘着雨,下了班以后,我独自走到钱塘江大堤,俯视茫茫钱塘,一艘游轮,汽笛长鸣,激流勇进,劈波斩浪,打渔的小船,如一片苇叶,随波飘荡。

冲堤的潮水,像攻城的勇士一样,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鼓噪着,呐喊着,拼命地爬向大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有退缩,更无彷徨。

江水滚滚,永不停歇,潮声阵阵,如泣如歌,远望对岸的万家灯火,想到自己今年春天,在杭州一直居无定所,不禁泪眼婆娑。

大风裹着冷雨打我的到脸上,模糊了镜片,湿润了双眼,不知道江南的雨,可是游子的泪。

真想丢掉雨伞,干脆淋个痛快,又怕被被大雨浇湿感冒发烧,被当作新冠疑似患者隔离起来,一想到高昂的隔离费用和陌生的被隔离人群,还是牢牢抓住了伞把。忽然,刮起了大风,撩起了伞角,把雨伞整个掀翻过去,我赶紧又伸手把伞角拽了下来……

过了几天,有个同事告诉我,老虎洞那里的房子便宜,让我有空去看看。老虎洞也不算太远,于是我趁周末休息时间,徒步前往,踏歌而行。

走到越王路时,到处都是美景,左边是云雾缭绕的山峰,右边是烟波浩渺的湘湖,脚下是红色的野花,绿色的翠竹。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岭上,是美丽的龙井茶园,采茶姑娘摘下一片片嫩芽,放进竹篮。

碧波荡漾地湖面上飘着荷叶和睡莲,风吹着荷花,轻轻摇曳,好像轻歌曼舞的少女,雨打的睡莲此起彼伏,却让我想起了一句古诗:‘身世浮沉雨打萍’——不禁黯然神伤。

偶尔会有几只野鸭在水里,一会儿鉆进去,一会儿探出来,和我捉着迷藏。湖边有几个浙江闲人,带着蓑笠悠然独钓,他们是有钱人,不为工作发愁,不为住所发愁,没有两地分居之苦,更无思乡之痛。

跨过一座青石板桥,终于来到了老虎洞村,漫步在村里坑坑洼洼的的小巷里,趟着从山上流下的溪水,找到了一户对外租房的人家。

我轻轻地叩响了小院的铁门,开门的是一个穿旗袍的江浙妇女。听说我想租房子,她说着吴侬软语娓娓道来:一个单间,一张床,一个空调,一个有淋浴的厕所,公共厨房,月租1000元;一个单间,一张床,一个电扇,公共厨房,公共厕所800元,我想了想,感觉都不便宜,只好作罢。

单位不管吃,管住住不成,每月工资四千多,吃饭一千,住宿一千,保险五百,每月最后只剩一千五,我还在杭州混什么呀,这不是有病吗!

再说老虎洞,离我们单位又远,如果在那里住宿,我还得再买个电车。就是买个二手电动车也得500元,如果我哪天办了辞职,急着走,电车只能卖200,又亏300块钱。唉!还是在单位找个小屋凑合住下吧。

经过我多次请求,领导终于开恩,给我在地下室车库找了个小风机房,我从垃圾堆里捡了个旧床,搬到里面,住了进去。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没有空调,没有风,看不到月亮,晒不到太阳,只有蚊子是我最亲近的朋友,它们总是不停的给我唱歌,不停的亲吻着我那酸臭的肌肤,还留下红色的吻痕,真是太热情了,赶都赶不走。

哎,我的陋室,没上水,没下水,没冷水,没热水,只有出不完的汗水。梅雨季节的杭州,衣服潮湿,被子也潮湿,楼顶城管不让晒,楼内没有窗户晒,楼下树上不让晒,地下草坪不让晒!

我闲来无事,做小诗一首,已作纪念

蜗居杭州

蜗居车库角落,

难见清风明月,

每日挥汗如雨,

衣被潮湿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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