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薄 中

*我爱你X对不起

*一条痛苦的咸鱼蠕来做时隔已久的报到了

*填坑就是最近唯一的宗旨

———

我还是很喜欢你 柳动蝉鸣 日落潮汐 不能自已。

那天李弘彬没有把车开回家。

他找了一个在半夜依旧灯火通明的小巷,把自己的车停在巷口,就开了车门把金元植半拖半拽地拉了下去。

“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总是会陪我来这里,现在终于让我也抓住机会了,你在别人眼里似乎永远是开心的,什么都有什么都优秀。”

“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但是我看到的优秀比其他任何人都多,所以我很骄傲。”

李弘彬似乎有些羞赧于自己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匆匆用一句话做了总结。

“以前你包容了我所有的脆弱,现在换我来包容你,因为我爱你呀。”

金元植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挑起唇。

伸开手臂,他做了一个亲密动作的示意,把李弘彬揽进怀里,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完全放松的依赖姿势。

“我只有你了。”

他低声说,寒冬的风刮进他的眼睛,带出了冰碴子,一丝一丝的。

李弘彬突然觉得难过。

“我们大学要上一个学校啊。”

“你要永远喜欢我啊。”

“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啊。”

李弘彬紧紧攀着金元植大衣的衣领,把手指握紧又松开,说出自己愿望的时候虔诚又认真。

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从来不开玩笑。

“一定会的。”

金元植许诺。

-

“你等我一小下哦,就一小下下!”

李弘彬跑进巷子里,让金元植站在车子旁边等他,还一步三回头地生怕金元植走开了似的。

站在挂了营业牌的店铺门口,李弘彬冲着小小的窗口喊话,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拜托您…能给我拿一个棉花糖吗?”

“要什么味道的呢?”中年的店主显然平时很少见到男生在大冬天的跑出来给女朋友买这么浪漫少女心的东西,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发问。

“…那支粉色的是什么味道的呢?”

“是草莓味的。”

“那我就要那支吧。”

李弘彬笑得眯起眼睛,眼尾的挑起被冬天的寒风吹得通红,是好看的弧度。

-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染过的一个非主流发型。

想想就是这样的粉红色啊。

当时刚上高中,不知怎的,金元植突然喜欢上了一些能够凸显自己即将18岁的成熟感,去打了耳洞,纹了身还染了头发,是火一样的红色,炽热又狂狷,颇有几分急于求成的锋芒。

金元植的父母是骨子里的传统,自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这样自己以前定义为“坏男生”的形象,罚他在自家门外跪了三个小时,又问金元植会不会把头发染回去。

金元植摇了摇头。

不懂事少年的轻狂总是难以想象的,李弘彬看着金元植跪在那里,身上被抽打的痕迹透过白色校服衬衫的袖口透出一点,有点难过。

有点替他疼。

-

于是在金元植仍然不松口的时候,李弘彬飞快地跑去了理发店,给自己也做了一系列同样的动作。

两小时之后仍然跪在门外的金元植迎来了一个新伙伴。

在李弘彬家的门震天般响了一声之后,顶着一头粉色头发的李弘彬微笑着在金元植身边跪下,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打趣口气说。

“喂,我和你一起被罚跪了。”

“看来是你带坏我了啊。”

金元植揉了揉李弘彬的头发,笑起来。

从此金元植再也不染发。

再也不做肆意张扬的少年。

-

怎么又想起这样不好的回忆呢。

李弘彬晃晃头,在店员的提醒下捧着棉花糖走回了自己的停车位,发现金元植仍然保持着他走之前的姿势,把头靠在车的后视镜上睡着了。

想必是很累了吧。

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睡着了。

这两天处理葬礼的事情,又不停地跑去酒吧,这样令人厌恶的两点一线,他怎么可能休息得好呢。

这样想着,李弘彬轻轻拍打金元植衣襟上已经沾上的好些雪花,低声叫他的名字。

“元植哥?醒醒。”

金元植立刻清明地睁开眼睛,目光犹有防备的戒心,却在看见李弘彬的时候松懈下来。

“买了什么啊。”

“草莓味的棉花糖。”

“哥尝尝啊!”

李弘彬压下口腔处再次涌上的铁锈味,献宝似的把棉花糖举到金元植唇边。

金元植不好拒绝,轻轻咬下一口。

每次只能咬下几丝,还没来得及咀嚼,那糖的固体就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甜味道萦绕在舌尖,提醒金元植的味蕾,那点棉花糖的确存在过。

两个人安静地分吃着棉花糖,一点一点撕扯下来然后团成一团塞进嘴里的棉花糖似乎变得有点苦了。

食不知味。

———

我还是很喜欢你,炊烟袅袅几许,棠梨煎雪又落雨。

金元植的父亲和母亲的死意外地让金元植多了一大笔钱。

自杀险。

不知道富商之间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这种龌龊的规则,像洗钱,让人死了也不得安生。

这一大笔钱成了很多份股份协议通知书,交到金元植手里,又成了个烫手山芋,所有人都想要。

偏偏新闻报道得比谁都要勤快,高清无码的照片被飞快发布到网上,暴露了这偌大的家业只剩下一个独生子可以继承的事实。

偏偏这继承人岁数还小,正是好掌握的年纪,于是就有很多人盯上了他们,妄图从金元植父母生前留下的保险金和以前遗留的几个公司的股份中分一杯羹。

-

金元植没有去高考。

李弘彬坐立不安地填完最后一道题就飞快地跑去了他家。

用金元植很早以前就给自己的钥匙拧开门锁,李弘彬被眼前的场景震慑得回不过神。

一片狼藉。

也许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沙发被挪开,真皮的靠垫被粗暴撕开,玻璃制的瓶瓶罐罐都被砸在地上摔了稀巴烂。

金元植跪坐在唯一一片干净的地方,他的衣服也有些褶皱,看上去仿佛是经历了很激烈的打斗,眼角有一小块被骨节擦过去的红痕。

几个人站在阴影中窃窃私语着什么,一看上去就没有一个人来自正经人家,看到李弘彬开门的动作都齐刷刷地回过头,摆出看上去就煞气十足的威胁神情看着他。

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李弘彬对自己家的方向大声求救,一边冲过去挡在金元植身前。

“你们都不准动他!”

“我会保护他的!”

李弘彬冲到金元植身前,把两只胳膊平平展开,做出一个类似护雏的姿势。

被保护了这么长时间,似乎只一直离不开母亲的雏鸟,这样幼小又稚嫩的小孩子终于为了守护自己唯一的巢穴,像危机重重的外界发出了尖利的叫嚣。

———

我还是很喜欢你 像雨洒落在热带与极地 不远万里。

“这不是李家少爷吗?”为首的彪形大汉胸前的刺青被紧绷的背心露出一半,在明亮的光线下愈发刺眼,他的胡须微微蜷曲着挂在下巴上,随着那人唇齿开合而一跳一跳的,莫名让李弘彬觉得恶心。

“是又怎么样?”

“今天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他的。”

他短暂地转过身,像是争取机会般飞快地瞥了一眼金元植。

金元植却像是闻所未闻,他紧紧抱着父母的骨灰坛,两个盒子已经因为刚刚的搜查经历了毫不留情的摔打,边角都已经破损,灰白色的粉末洒在他黑色的衬衫上,说不出的扎眼。

“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没有人退缩。

局面紧张僵持得像是凝了冰,几尾鱼被突如其来的寒流冻进水中,连呼吸的本能都无法维持。

李弘彬求救的声音仿佛得到回报,仅有一墙之隔的李弘彬家响起关门的声音。

他的管家推了门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把少爷带走。”

年迈的管家似乎一点也不想操心屋子里的脏乱模样,简单地吩咐了一声,几个保镖就应了命令上前要制服李弘彬。

李弘彬剧烈地挣扎,“管家…这是金元植啊…您不能不管的…他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他近乎祈求,英俊的面庞微微被痛苦扭曲。

老管家的眼睛里划过近乎残忍的铁色光芒。

快步上前,一点也不像之前老态龙钟的样子,没有在意李弘彬不同之前的脆弱,一手刀劈上了李弘彬的脖颈。

李弘彬吃痛,再也撑持不住自己的躯体,管家接住他倾倒下来的身影。

但是却无法将他挪移,老管家发现李弘彬和金元植的手紧紧相扣,仿佛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金少爷…我很抱歉。”

金元植似乎还是一副麻木的样子,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他却在一片窒息般的安静中,缓缓放开了李弘彬的手。

不,这个动作更应该定义为“掰开”。

因为李弘彬抓紧他手指的动作太过用力,金元植只好一根一根抽离,把放弃的动作做得缓慢。

指节上留下惊心动魄的红痕。

-

管家最后深深看了金元植一眼,依旧没有在意一室的混乱就推了门走出去。

刚刚管家进来时那大汉似乎不敢作声,管家关上门的动作似乎又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小子,听我的话,你乖乖把你家所有的股份协议书交出来。”

金元植看了一眼玄关处,几秒钟前,他的爱人被用狼狈的姿势抬出去了,也是李弘彬家对自己变相的拒绝吧。

也好。

反正以现在自己的模样,什么也给不了李弘彬了。

对不起啊。

他最后把目光凝聚在客厅里的两张合影上,玻璃相框已经被打碎了,里面的照片被附上划痕,却依然看得清晰。

一张是金元植一家三口。

父子两个穿成黑熊的模样,露出有点傻气的大笑,金元植的母亲在旁边温柔注视着他们,白色的纱裙好像下一秒就要随风飘起。

一张是金元植和李弘彬的合影。

看时间大概是初中了,两个人都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肩膀上交错着两只手,两个人都笑得恣意。

顺着自己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凝聚在李弘彬的身上。

恍然发现这么多年自己的外形早已改变,连声音都被夏季的风熏得低沉。

唯有看李弘彬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

他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李弘彬长大的。

却不能这样一直看着他了。

他突然像是失了什么勇气,抱紧手里的骨灰盒。

“我放弃。”

他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早就站得不耐烦的彪形大汉说。

-

当天下午李弘彬的母亲敲了门。

金元植听到敲门的时候正坐在餐桌前,拿着胶水和剪刀笨拙地尝试修复那张一家三口的合影,只是顿了顿就喊了一声“进来”。

李弘彬的母亲踏着满地的玻璃渣走了进来,雍容华贵的妇人脸上满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才能有的清高自傲。

“伯母。”似乎出于礼节,金元植淡淡点头。

“我来告诉你,元植,以后不要来找我家弘彬了,他今天晚上就会被我送出国,以后你再也不可能看到他了。”

金元植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只是慢慢放缓。

他站起身,朝着门口做了一个恭送的手势。

“伯母,我现在仍然尊敬您。

只是因为您是彬尼的母亲。”

———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昨日送你的忐忑情诗,不尽人意。

似乎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金元植送走了李弘彬的母亲,自己开着车去了那条经常和李弘彬一起去的巷子,去了那家李弘彬前两天还给自己买过棉花糖的狭小店铺,买了一支草莓味的粉色棉花糖。

棉花糖很大只,像是真正的云,一丝一丝地缠成球状。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分开的瞬间还是会融化的。

-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和李弘彬的第一次接吻。

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金元植和李弘彬都明显不怎么习惯突然从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转成更加亲密无间的爱人的关系。

还是像以前一样打打闹闹,毒舌斗嘴的模样,只是逐渐分出一些时间去约会。

那个时候李弘彬还是有点怯懦的模样,所以他从来都不会问他想要吃什么口味的东西,会凶巴巴地塞李弘彬一肚子各种各样的零食之后还不断地劝说他“这个好吃”“那个好吃”。

久而久之,李弘彬的选择,都有一半沾染上了他最喜欢的色彩,斑斓又特别。

他那天买了一支棉花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等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握着一团从廉价小贩那里买来的粉红色云朵了。

分享棉花糖的时候,因为糖分要多撕扯几块才能被味蕾感知,每个人都想多吃一点,于是越凑越近,但是没有人意识到距离的危险。

接吻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唇舌隔着柔软的棉花糖磕碰在一起,中间的障碍物很快融化了,但两个人都没有抽身而退,像是久不见天日的嫩草汲取像是能赖以生长的营养般,这样让人疯狂的甜蜜。

终于气喘吁吁地放开彼此,两个人好像陷入什么难解的僵局。

“甜吗?”李弘彬率先问,企图打破这样尴尬的沉默。

金元植伸出舌尖舔舔唇。

“没你甜。”

-

真好啊,当时。

和现在比起来。

“我什么也没有了。”

金元植用温柔低缓的陈述语气说,似乎像是和自己的爱人吐出绝情的伤人话语,冷静又淡漠,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

他把刚刚拧开盖子的矿泉水瓶朝下,一条透明的水柱倾泻而下,刚刚还蓬松软绵的粉红色棉花糖瞬间融化成粘稠的糖浆,混着水一起淌进了下水道,略略澄黄的颜色褪去美味的外衣只余令人作呕的视觉冲击。只剩下被冲洗干净的竹签孤单地伫立在金元植手指间。

金元植把竹签扔进路边的绿色垃圾桶,掏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把纸巾妥帖地叠好放进上衣胸前的口袋里。

“我原来,已经成了个一无所有的人啊。”

他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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