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是立秋,也是爷爷的生日。这次回沈阳主要是为了给爷爷庆祝八十八岁大寿。
虽然在飞往沈阳之前,有一波疫情使我们有些担心,但还好沈阳方面处理得当,并没有蔓延开来。
爷爷是1933年生人,三岁便死了娘,也没人知道他生日是哪天。报名参军时需要填写生日,爷爷就把八七会议的日子作为了自己的生日。
爷爷兄弟三个从小长在他的大姐家里。可以想象在那个战乱频发,粮食紧缺的年代,家里无缘无故添了三张嘴,他姐夫的内心一定很焦虑。听爷爷说他的两个哥哥经常挨打,而独独他从没被打过。即使现在他姐姐、姐夫早已去世,他也常常念着他们的好。
爷爷是个老好人,在我的印象中没人说过他半句不好。听爸爸讲,在wh大gm那个特殊的时期,爷爷也知道掌握分寸,没得罪过任何人。后来老干部被平反,好多当年吆五喝六的年轻干部都被撤职,只有爷爷没有。老干部都夸,小焦是好人!
爷爷没退休前是大学里的学生处处长。按理来说,这是个肥缺,每年到了招生季,许多学生家长都排队来送礼。爷爷只是说,如果是好孩子,不用送礼也照样会被录取,又让他们原封不动地把东西拿回去。
后来爷爷退休了,当年毕业的学生们过年过节都会提着礼物来看望他老人家,我看到他的眼里充满了欣慰。
爷爷不喜欢社交,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陪着奶奶唠嗑,讲一讲奶奶年轻时候有多漂亮,有多少追求者。他脸上满是自豪之情。
不幸的是,奶奶两年前走了,那段日子每当有人来看爷爷的时候,他就会翻出奶奶临走前看过的那张旧报纸,给来人讲,“老王中午还在看这张报纸呢,你看就这页。”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却每一次都忍不住流泪。
出殡那天,爷爷说他不去了,我们也没有强求。下楼后,我突然想起来忘记带奶奶的衣服了,就回去取。爷爷当时侧身坐在沙发上,眼睛望着窗外。我叫了他一声,他似乎没听见。我看见在他那半张脸上躺着一行浊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冬日的太阳并没什么温度,只是装饰性地映在他脸上。我悄悄地出了门,留他一人在老房子里与奶奶做最后的告别。
奶奶走后我也每周打电话给他,只是他耳朵越来越背,后面干脆改为视频聊天。他最爱看我的两个宝宝,每次都说一样的话:老大的舞姿优美,老二聪明伶俐。
去年我们由于疫情没能回去给他过生日,今年早早就订了机票回沈阳给他庆生。可是他总是担心我们带两个宝宝回家太折腾,怕宝宝水土不服生病。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姑姑转达我们不要回沈阳的意思。后来我们只得和姑姑串通,说已经把机票推掉了。他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今年当我们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满是皱纹的脸渐渐舒展开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昨天过生日,爷爷开心地举杯背诵了两幅对联,还不住地说,四代同堂一起庆生,他很幸福。临别了,他摸摸我女儿的头,又亲了亲我儿子的小手,眼里满满的不舍。
其实上海到沈阳,飞机只要两小时,但是带着两个孩子确实有些折腾。想想爷爷已经快九十岁了,看一次少一次了,我希望以后能多抽出时间回来看看他老人家。
亲爱的爷爷,孙女想再跟您说一声,祝您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活到150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