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思思如往常一样丧着脸回到休息室,她满身疲惫,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了向周围的同学抱怨。抱怨的内容无非就是她学车时教练怎么批评她了,跟她一起练车的伙伴怎么得罪她了,几乎每天都有新情况。这种状态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好在学车周期马上结束,不然大家真的受不了她每天的唠叨。
思思情况有些特殊,按理说作为毕业生她早应该离开学校了,炎炎夏日,因为至今工作没有着落,驾照也没有考过,于是,她就像钉子户般留了下来,毕竟有个落脚处,休息室还有她的位置,不至于流落街头。一般来说,毕业生自离开校园起,就有了出路,无论是好是坏,每个人都不允许自己停滞不前,哪怕临时找个不算理想的工作,也比什么都不干的好。没办法,专业限制,适合女生的工作本来就难找,如果再不上心,那肯定要落单了。
二
思思是个很随和的女孩,个子不高,长相普通,因为她无忧无虑般中庸的人生态度,一开始大家都很喜欢她,愿意跟她一起聊天,吃饭,上课,逛街。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临近毕业,毕业生风风火火地赶毕业论文,找工作,复习公考,只有她一点也不着急。有人劝她,马上毕业了,该绷一绷神经了,谁谁谁都进了某单位笔试了。可她不愿听,我也很努力啊,论文写不出来,我也没办法啊。但是谁都看在眼里,她依旧每天沉迷于泡沫剧和网络综艺,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着急。有个有意思的事,据说她在看了某一档热门综艺节目后,深深被某小鲜肉和某小花旦圈粉,每天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俩能够真正在一起,甚至认真从网上搜刮出很多“证据”,证明鲜肉和花旦确实是互有好感。日子久了,大家也不再劝她了,可能人家家里早就给她铺好路打点好了呢,别瞎操心了。
后来,她申请去练车,跟导师说,趁着报名费前所未有的便宜,自己也即将毕业,等工作了肯定没有时间再学习了。导师也没有为难她,只是说你两周内把论文改好了,就可以去了。她应了下来,但是她知道,自己水平有限,肯定是做不到毕业要求的,于是她找到前辈师兄一通哭诉,师兄没办法答应了帮她改论文的要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很忙,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同门师妹确实能力不足难以毕业,动了怜悯之心,哪怕师兄一口拒绝,也没什么好说的。
终于论文的事情搞定了,她随着大流加入到浩浩荡荡的学车队伍里去了。磕磕巴巴科目二科目三马上要考核了,在考核的前一天,她神秘的告诉大家,她决定要疏通关系给考官交六百块钱保过科三,大家也没多在意,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但是她犯了难,心中郁闷,一定要找她邻座的花姐诉诉苦。
三
苦恼有三,第一是她现在手头确实有点紧,她把她手机银行的余额给花姐看,如果交上这六百块,恐怕真的伙食费都成问题,但是若不交,科三就没有保证一定能过,若等到下次考,又要耽误一个多月并且报名费不低,综合考虑,稳妥点还是交钱比较好。花姐特别不能理解,作为好心人,她说这种情况你应该跟父母说一下,请求他们的帮助。思思很苦恼,这个事情她不是没提起,每次跟父母说自己手头紧的时候,父母都提出给她打点钱支持一下,但是她每次都委婉拒绝了,稍微一拒绝,她父母就真的不给了,并且表示家里又添了什么开销,屡试不爽。花姐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思思,下次你父母给钱你就接着,毕竟你有困难。思思说,都这么大了,确实不好意思向家里开口要钱了,所以每次都说钱还够。你也看到了我确实没什么积蓄,而且我爸妈三五不时的,还会问我要点东西,比如前几日,我爸想要一个折叠床,供上班的时候休息用,我咬咬牙给买了一个。花姐再也忍不住了,你爸妈太过分了,毕竟你还上学,国家补助也有限,你爸妈不应该问你要东西。思思马上说道:你不准这么说我的爸妈!
见花姐沉默了,思思又说,我爸妈也不容易,这几天刚给弟弟报了个补习班,别人都报了,咱也得报啊,那有什么办法啊。
四
已经围着学校的操场走了三圈,夏夜总是这么喧嚣,操场上多的是人。花姐说你还有什么苦恼,说完咱们该回去了。
思思说,这个让我更加纠结。
花姐无声地叹了口气,明显不耐烦了。
原来,思思是苦恼该不该留在这座城市。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就是,她正在跟一个已经毕业工作的师兄搞暧昧。但是但凡为她着想的人,都希望她断了念头,包括花姐。一来是,这个师兄顾虑太多从来没有给人家一个明确的态度,二来是,她并不是本地人,在感情不明朗的前提下,赖在这里不走,耽误时间也耽误了自己。但思思显然不听别人的劝,她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能原地不前。有个害死人的闺蜜告诉她,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踏实留下来,三个月以后如果你俩有戏,你就留下来,如果三个月了都没戏,你再离开。花姐哭笑不得,她知道,在思思的价值观里,她显然更喜欢靠消磨时间解决问题,说多了无用,人家非但不会领你的情,反而会怪罪你。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对话,花姐揣摩了一下,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等三个月吧。很奏效,思思就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说,如果这个时候有个长得帅又爱我的人追我,我立马把师兄甩掉。
最后一个苦恼呢?花姐已经没有了耐心。
工作。思思抬头仰望一望无际的漆黑的天空,前所未有的深沉,她说,我根本没心思想想工作的事。不说了,回去吧。
五
里外不是人的花姐郁闷至极,好心陪人家出来谈心,最后弄的自己抑郁了。她想不明白,她总结不出,她只能明确一点。
远离思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