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妖孽的游清玄不同,李太虚则生得其貌不扬,怎么看都是笨头笨脑的模样。
若然说女娲娘娘造人时偏了心,那这慕老头以道身化此阴阳二气时,必然是寻了仇了。
否则怎会一个修为通天彻地,品貌风流,万人爱慕敬仰,另一口气却吹得敷衍潦草,一事无成,人见人欺呢?
这全然是慕夫子年轻之时的两种性格使然,是以总能自游清玄和李太虚身上看到慕大圣人当年的影子。
二者阴阳,自然是那游清玄为阳,李太虚为阴了。
只是李太虚此时的体内亦有阴阳,相对于人魔屠武大帝的元神而言,他又成了纯阳之体,此之谓阴中有阳,阳中藏阴。
李太虚除了偶然间蹦出几句非其心所发之言外,倒也没出现多大变故。
然而哑女五十却是显得有些陌生了。
李父李母当日听那清玄老祖直斥其为妖邪,留在身边,只会作恶害人,还有所怀疑。
不料五十却突然开口说自己本名为露沁儿,是妖不假,但却从未伤害过你们家人,反而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居心不良,欲要来抢夺自己的法宝和他的肉身。
至于自己如何要隐瞒身份,想来是怕惊扰到各位,且还大有守护之意。
李太虚听她说抢法宝还能理解,却不懂要自己肉身何用?
露沁儿只说你不必懂,一切听她安排就是。
毕竟当她将屠武元神注入到李太虚体内之后,先后来了两拨人马,都被其抵挡下来。
搞得云来客栈鸡飞狗跳的,却不知来人门路和意图,李母一家对五十早有感情,自此也对她有了更多信任。
李太虚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怪异了,总会莫名其妙蹦出来几句非心之言。
露沁儿依然对他照顾入微,只说他是邪气入体,需要以药物调养,让其静心,不要听从任何杂想,最好是尽早搬离此地,免得那些歹人再来滋事。
李太虚有些纠结,李父李母自然也不想搬离故土,哪怕这里再不安全,至少在有了五十露沁儿的守护后,还可继续营生下去。
“傻小子,想成为绝世高手不?”
那个心底的声音再次从他脑内响起。
李太虚只觉得大地又颤抖起来,只是比起从前在孤绝峰上放羊时更为明显,连那桌上的茶杯也晃落在地。
地震?幻觉?
他本能的想到这两种最有可能的解释。
慌乱自床头坐起,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无外人闯入的迹象。
查探一番后,又兀自坐回床头,抽了自己两巴掌,抓了抓脑袋,皱着眉头道:“定然是睡糊涂了…”
岂料那声音又再次响起:“傻小子,我是神仙,你不是在做梦…”
李太虚脑袋“嗡嗡”直响,这次声音更真切了,似乎还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只是这自称为神仙的老者却在何处?
那老者似乎也听懂了他内心的疑惑,接着呵呵一笑:“傻小子,别找了,我在你身体里面。”
听此一言,李太虚更为慌乱,当即站起身,左摸又拍,便要将他找出来一般。
“老神仙,你…你干嘛要住在我身体里?”
他再三确认后,终于相信了自己身体里真住有一神仙。
至于李太虚如何确定他是神仙,自然是觉得这等神通,也只有神仙才能办到了。
那自称为神仙的老者便是人魔屠武大帝的元神,只是久久不能将这傻小子的元神吞下,这可大出他意料之外,同时又欣喜异常。
要知道屠武大帝的元神本是世间至强至阴之物,要夺舍他人自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若要将灵体完全吸收,自是宿主的元神越纯越好。
不料这傻小子李太虚不但灵体纯粹,而且远超出了自己实力之外,碰了一个这样的硬点子,一时竟拿他毫无办法。
若是这样长久下去,只怕自己不能夺舍成功,反要被这傻小子的元神给反噬,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是以屠武元神捉准这傻小子天性单纯且不懂其中关窍的契机,欲要循循善诱,使其放弃心识,默默将元神交给自己来吞食。
“呵呵,老夫虽是神仙,可也一时不是那妖道敌手,身负重伤,不得已才跑到你身体里面暂避风险。”
他将自己以正义的神仙自居,反称那清玄老祖为妖道,为得也是搅乱视听。
李太虚似懂非懂道:“老神仙,你是说那些玄通观的道士是妖道?他们要杀你?”
心中想起当日那清玄老祖已完全将自己制服,若要动手,那这老神仙不是早没了?
屠武元神毕竟在他体内,深懂其想法,呵呵一笑:“那妖道极好声名,又岂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这善良之人一并杀了?
他们只会背地里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将你我悄悄自这世间抹去。”
屠武元神自是看到了李太虚心中所想,近日来的神秘人物,原来真是那些妖道所为。
“那…那老神仙要如何才能恢复真身,从我身体里出来?”
他终于利用李太虚的同情心,将他诱到了拐点处,呵呵一笑说:“只要老夫元气充足,自然可以应对那些妖道。
你可知胎儿在母体之内如何获取营养?”
李太虚抓了抓头,恍然道:“哦,是要供养一些补益之物么?”
“非也,你体内的天然养分已经足够,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潜意识,那是自我保护的自发行为。
老夫一要汲取能量,你的潜能便下意识的进行防备,这可不好处理…”
屠武元神之所以吐食不下李太虚的元神,也是因其神识在感受到危险时会自我进入战备状态。
李太虚有些不解道:“老神仙,这是什么意思?”
屠武对这有些愚笨的李太虚又爱又恨,停顿了片刻,稍放下怒火,继续呵呵笑道:“老夫再来给你打个比方,就如田间水蛭寄附于牛背之上。
水蛭需要牛血而活,但老牛那条厉害的尾巴会下意识的进行防备而将水蛭拍打下来…”
李太虚终于开了窍,顿悟道:“哦,我懂了,我是老牛,老神仙就是那吸食人血的寄生虫?然后让我停止用尾巴拍打,是这样么?”
虽然意思是对了,但这么说来,总让屠武听得颇为不悦。
“呵呵…傻小子总算聪明一回,让你这样牺牲,确实有些为难。
天下哪有任由水蛭吸血而不反抗的老牛,老夫真是异想天开了。”
岂料李太虚这老牛总有那份舍己救人之心,慷慨道:“但能救出老神仙,我李太虚牺牲一点血液又有什么关系,你说吧,我要如何做?”
要说是以命换命之法,兴许这傻子还要考虑一下,但屠武元神将这生死攸关的夺舍行为只描述成汲取他体内的一点血液,让李太虚信以为真,爽快应了下来。
屠武想着只要这傻子初始放弃元神的被动抵抗,自己但能先咬下一口,到时候自己元神之力必然大过对方,即便他元神再要反悔挣扎,那也是晚了。
不禁有种大计将成的痛快感,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只需平心静气,心神压住杂念,当老夫靠近时,不必紧张反抗,只要轻轻一口,便可助我元神脱离肉身。”
李太虚点了点头,在屠武元神的指导下,慢慢平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全身放松,试着压住自己的所有想法,放空自己。
屠武元神那团黑色光球,再次缓缓接近似乎已经安睡的巨大如冰雪而成的白球。
当黑色光球再次张口咬在了白球之上时,那团白光忽地又似吃痛一般,隐隐变色,本能的进行防备,“啪”地一下将黑球重重一拍。
屠武元神被赏了一巴掌,大有被欺骗的感觉,恼怒不已。
“你这傻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原来李太虚已经坐了起来,抓了抓头,又忽然想起了五十对自己所说的话:“你是邪气入体,需要平心静气,不必听从杂念。”
是以又开始怀疑方才这一切都是邪气作祟,而生出的杂念。
屠武元神知其所想,愤然道:“傻小子,那姑娘并不是你所念想的姑娘,别被她骗了。”
李太虚兀自坐在床头发呆,寻思自从五十回来后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可她待自己如何还是清楚的。
不仅抵挡住了那些妖道,守护了我们一家,还时常给我调配一些去邪气的药物,要我去信五十还是这杂念而成的老神仙所言?
左右摇摆不定之时,屠武元神恼怒不已,终于实言道:“傻小子,那孽畜本是老夫坐骑之一,看样子多半是为了她那半死不活的野男人要背叛宗门了。
她给你所喝的汤名为引魂汤,为得便是让她野男人已经衰竭的元神,在引魂汤、引魂炉和七星龙渊剑的沟通之下,占据你的身体和老夫的元神,给他男人重生之机。
如此一来,她野男人便有了精壮的身体,外加强大的元神,且还可保留原有记忆,从而将我们两个的元神彻底抹去。”
李太虚呆了一会,又想他们谁的话更可信?
屠武元神趁热打铁道:“别被那孽畜骗了,她本是一条修炼百年的蟒精,名为衣容,后来化为了蛟龙有了人形,从而在外有了男人,并动心留情。
老夫早该在渡劫之前便将她杀了的,但念在其一直兢兢业业的份上才放了她一条生路,果然重情才是修仙路上的最大阻碍…”
这蛟女衣容的名字本就是因其继承了千年前水星城里无相圣殿的易相神功而得来的,同时又兼有云想衣裳花想容之唯美境意。
当日衣容在将安神炉交给露沁儿完成任务之后,便让她先回地阴堡安排迎接主人的事宜,这里交由自己来善后。
随而衣容易容成露沁儿的模样再次靠近李太虚,为得便是利用手里的法器引魂炉和七星龙渊剑来替她爱人铸魂续命。
而两次被妖道袭击,自然是衣容自己安排的,目的是迫使李太虚转移阵地,知道不久后必然会惹得地阴堡的人上门寻主。
奈何这一家都是老顽固的念旧之人,舍弃不下这片故土,是以只能先行培育李太虚和屠武元神。
将屠武元神为引,串联两个凡胎肉体,待得引魂汤见效后,再将她男人借助七星龙渊剑的威力,布置北斗七星移魂大阵,从而完成整个交替过程,重获新生。
这些旁门之法自是蛟女衣容,为救她男人而在昔年五蛟海,如今称之为黑龙潭的潭低所获的《邪古异生录》中所载的左道复活术而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