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记忆中,我一直是长辈眼里乖巧听话的孩子,从小去任何亲戚家都会主动把自己脱下来的外套叠起来,然后整齐的放在一边。可能只有我的爸爸妈妈知道,我的膝盖上也满是调皮蹦跳后摔倒留下的伤疤;有为了玩儿踩影子的游戏不顾车来车往的惊险;还有跳皮筋不用“弹簧”起跳然后崴脚不能去上学,或者是在妈妈送我上学的路上没坐稳自行车后座而摔在马路中央……不过,这么多事情,我觉得是我运气爆棚,一次一次的让我化险为夷,过程是惊险的,结局是幸运的。可是,有些结局再幸运,也让我深深记得过程的痛苦。那种,再也不愿意经历一次的、难忘的痛苦。
9岁的夏天啊,并没有现在的夏天这么炎热。反而,我惊的全家人一身冷汗,包括我自己。
小孩子玩闹起来总是顾不得许多,有一个我们约好一起玩耍的小女孩没出来,大家就想看看她家里有没有人,然后把她叫出来一起嗨皮。她家就在一楼,我们几个小姑娘竟然大胆的爬上护窗,想透过窗子看看情况,我现在想起来觉得奇怪,当时怎么就不懂得去敲门呢,非要选择这么危险的方式。我清楚的记得,其他的小姑娘动作利落敏捷,不像我,我是有些胆小的,所以动作稍慢了些。可当我爬上去之后,小小的内心开始兴奋起来,可能产生了一种征服感,毕竟,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就在我笑着回头想要跟我的小伙伴儿们招手的时候,“砰”的一声,悲剧发生了。
只见那个时候的我直接摔落在地上,满嘴是血的趴着,顿时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小伙伴儿们跑过来,急切的看着我,我一张嘴,带着长达3厘米左右的牙根都被碰撞下来,还有一块小小的伢子一起掉落在我的手上。我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顿了顿之后,哭声更大了。小姑娘们看到这种场景也不知道该如何,她们慌忙跑到我家里去找大人来。就这样,我和我掉下来的牙一起被带回家,本想着就这么算了,止止血,等好了以后去医院装一个假牙,毕竟我摔落的是大门牙,要是真没有了,既不美观还影响牙齿的使用。可我爸妈没想到的是,血越留越多,根本止不住,我的哭声也没停过。他们当机立断,带着我去了医院。
那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医生护士也到了休息吃饭的时间。可能我的幸运之神始终眷顾着我,有一个亲切的医生阿姨,她查看了我的情况,帮我做了止血等一系列处理,然后告诉我们说,这个牙是有机会重新种上去的,还好我们来的及时,而且还带着保护完好的那个大门牙,只要好好保护多加注意,一切都可以好起来的。我们当然决定,要做这个小手术,毕竟不论什么东西,还是自己的用起来最好。可问题来了,本来应该用牙套固定牙齿的,这个时候牙套竟然用完了。只能采取其他的办法,就是用医用铁丝代替牙套,把它们穿到牙龈肉里转一圈固定。一个月后再做拆除。我听了以后害怕极了,可我没有其他办法,医生阿姨安慰我说会打麻药,不会太疼,忍忍就好了,小小的我懂得太少,也就那么相信了。
事不宜迟,我忐忑的躺在病床上,手术的固定流程顺理成章的开始了,涂药水,消毒,第一针麻药打在牙龈上,还是很痛的,很快,要效起作用了。我感觉我的整个牙龈都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还都鼓了起来。然而,刚刚放松一些的我在医生拿着医用铁丝穿到牙龈里一点点的时候放声大哭,可是医生的动作不会因为我哭了而停下来,麻药的药效不长,也必须加快动作。可我却根本忍不了,我从大哭到放声吼叫,整个人不安的扭动却被按住,整个过程我捏着爸爸的手,那种用力是我想象不到的程度。大家极力的在言语和动作上安慰着我,可那并没有什么用,我耳边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整个医院里只有我撕心裂肺的吼叫,医生阿姨看我太痛苦,又补了两针麻药,可是牙龈连带着大脑神经,这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可是,再没办法,也要把手术做完。最后的最后,我已经痛的没有一丝力气,手术完成后,我浑身发抖的躺在病床上,感受着牙龈里的不舒适,痛恨着那些异物带给我的疼痛,甚至,我看着那个医生阿姨都不再亲切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我渐渐适应那些不舒适的感觉,吃饭要注意,上课要注意,放学排队要注意,甚至因为要注意一切,我还没能参加口琴队的训练和演出。就在那些医用铁丝逐渐和我的牙龈肉贴合的时候,我又将面对一次历史发生过的事情,并且还要把它重演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是要把它们抽出来,和我骨肉分离。
一个月的日子可真快,转眼间我又躺在那个熟悉的病床上,面对我的还是那个看起来亲切,实际上行动绝不手软的医生阿姨。因为有过过去,我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我想着肯定会疼的,疼就疼吧,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天,只要我的牙可以保住,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比起对上一次疼痛的畏惧,我更忐忑我保不住我的牙,毕竟这都是有可能的,我就是害怕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事实上,我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虽然默念着我不疼我不疼,可在医生动手的那一刹那,什么忐忑,什么心理建设,什么语言安慰,都去见鬼吧!这根本就忍受不了,我再一次上演哭天抢地的历史大剧。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中午,我想我撕心裂肺的哭喊会让许多人铭记在心的。那真真是骨肉分离的感受啊,明明它们已经相亲相爱的长在一起,现在却要把它们生生的分开。那一刻,我甚至希望我不要拿掉它们了,反正已经习惯了,不要再让我承受这种直击大脑难以忍受的疼痛了,可这一切已经晚了,我想的不算,说的不算,行动无法反抗。我只能通过嘶吼表达我的痛彻心扉和不满。
手术又一次结束了,我顶着大汗淋漓的、哭花的脸,瑟瑟发抖的躺着,整个人生无可恋的休息,好像历经了一场人生劫难。庆幸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还是能够拥有我自己的牙,不用去戴什么假牙之类,也没有白白的疼过这么两次。
只不过,总有人问我,“哟,你得多喜欢嗑瓜子啊,看看这大门牙还有一个小豁口呢。”我每次都是哈哈一笑,给他们讲述这个小豁口的来历,讲讲自己经历过怎样的疼痛,又是怎样幸运的劫后重生。
「把真实生活讲成故事:简书真实故事征集计划第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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