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针锋相对,”我说,“这跟舞步差不多,是习惯性的,不由自主的。一听见音乐就自然而然地手舞足蹈,周围环境改变也视而不见。而且舞步考究繁琐得很,不容你把周围情况一一放在心上。如要一一考虑,势必跳错舞步。这不是跟不上时代,只是反映迟钝。”
只要音乐在响,就尽管跳下去。明白我的话?跳舞!不停地跳舞!不要考虑为什么跳,不要考虑意义不意义,意义那玩艺儿本来就没有的。要是考虑这个脚步势必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我就再也爱莫能助了。并且连接你的线索也将全部消失,永远消失。那一来,你就只能在这里生存,只能不由自主地陷进这边的世界。 因此不能停住脚步,不管你觉得如何滑稽好笑,也不能半途而废,务必咬紧牙关踩着舞点跳下去。
——《舞!舞!舞!》 村上春树
这两天情绪非常糟糕,难以入睡,无法进食,并且间歇性地伴随着“分分钟哭给你看”的情绪,说是间歇性是因为情绪依然依旧敏感,约着和朋友一起喝咖啡,吃完饭,依旧能感受到快乐,但是这种快乐敌不过安静下来的时候那种翻滚的情绪,导致我一直在不断寻找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自己做,“何必演一出没有观众苦情戏”,心里这样想着,尽管如此观众们好像还是都看出来了我的不对劲,就连中文课的学生,图书馆的管理员大妈,都问我,
“How are you doing?Are you OK?”(你还好吧?)
我都不知道是否该顺着惯性说,“Pretty good”(非常好),因为我的脸上好像大写了几个字,
“我在说谎”。
上完班,复习完期中考后,我又陷入了情绪之中。因而当我看到隔壁大厅在举行Barn Dance(谷仓舞)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去了。《乱世佳人》里新寡的斯嘉丽跑去参加为南北战争筹款的舞会,一身黑色的寡装都掩饰不住她想要跳舞,想要社交,想要快乐的欲望。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认为她不守妇道,可是美丽青春的斯嘉丽可不管,她要跳舞!初看时我是不懂的,现在想来却觉得,乱世里有这样一位追求自由,追求青春,追求自我的佳人,是多么难得而明艳啊!
舞步实在是简单,不需要任何基础,我们就像蜜蜂一样围成一圈,时而手拉着手,时而旋转跳跃,时而拍手走步,一套动作下来退回原位,又是一圈。舞步又实在是困难,我记不住下一步是该背对舞伴,还是该往前踏步,在推推搡搡中,大家笑作一团,却还是往前又踏上一步,牵起新的舞伴。
Barn Dance的舞曲也有着明显的规律,几乎只要踏着这循环往复的四拍舞曲,走上几遍,你就把脑海里所有的东西都甩了出去了,因为你没有办法考虑什么。记得以前摘抄下了村上的这句话:
“只要音乐在响,就尽管跳下去。明白我的话?跳舞!不停地跳舞!不要考虑为什么跳,不要考虑意义不意义,意义那玩艺儿本来就没有的。要是考虑这个脚步势必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我就再也爱莫能助了。并且连接你的线索也将全部消失,永远消失。那一来,你就只能在这里生存,只能不由自主地陷进这边的世界。 因此不能停住脚步,不管你觉得如何滑稽好笑,也不能半途而废,务必咬紧牙关踩着舞点跳下去。”
这句话突然向醍醐灌顶一样,浇在了满头是汗的我的头上。
“舞!舞!舞!”,我突然明白了这三个字后充满着力量的感叹号。
有时候我很怨恨自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会被我汲取出一丝养分的人,因为到了最后摆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白白掩盖了自己的真心,泯灭了自己的勇气。心境高到变为偶像,我却一点儿也不想当这个,冠冕堂皇的“钟无艳”,我只想当那个柔弱得仿佛什么也经受不住的小姑娘。
年终总结那篇文章里我写道,自己终于走出了抑郁,迎来了新的生活。我把好的饮食,好的生活,积极的态度变成了生活的惯性,因而即算是现在我依然非常幸运的,可以顺着这样的惯性去生活;学习,社交,工作,和自我提升都推着这个哭丧着脸地我,维持着正常的生活。
我告诉自己,务必咬紧牙关,踩着舞点,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