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久别重逢
方灵离开前的那个周末，她约我一起去河边散心。潺潺的河水从我们身边匆匆流过，裹挟着两年的青春时光一去不复返。我们盯着眼前的河水，心情也随着波涛一起汹涌。
水流湍急，一阵阵地发出波浪互相拍击的声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以后还有机会像这样聊天吗？”我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
“当然！就算去了别的城市……”她低下头，缓缓地说：“咱们的家，不是还在这里吗？”
“恩！”我重重地点头，忍不住开启了煽情模式：“长大以后，你和我都会有各自的事业和家庭，希望那时候还能像这样互相聊心事！要是能晚点毕业就好了，也就不用这么早地面对分别！”
方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不停地眨巴。我猜想，她的心里一定和我一样难过，于是打算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我虔诚地转过身，却发现方灵的眼睛正看向别处，不一会儿她嘟囔了一句：“哇塞！刚才走过去那个人老帅了！”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目送着刚刚经过的一位路人走出老远......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全都没听见啊？”我没好气地问。
方灵朝我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反问：“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无奈地摇头，“我说以后，你还是少看点儿那些发花痴的杂志吧！”每次看我摆出一副交友不慎的表情，她就会在一边没心没肺地笑，这次也不例外。分别在即，本应以伤感作为结尾，结果还是被她搞成一出闹剧。
她太向往改变现状，必然是满心欢喜。即使她良心发现，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留恋和不舍，她也绝不会表现出来。生活的不如意让方灵的心变得坚硬，于是每一秒脱离绝望的时刻，她都要以开怀作为结局。
一直以来，方灵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职业模特。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常常学着电视里那些T台模特的样子走来走去。每次我去找她，她就会走给我看。
“怎么样？像不像走猫步？”方灵兴致勃勃，转过身又走了一圈。
“像，猫在散步。”我中肯地给出评价，于是方灵很欢脱地继续走来走去。
为了向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靠近，方灵央求了她的母亲很久，家里才肯出钱让她提前升学到迪姗职业高中，攻读服装设计专业。只是她的家人并不知道方灵的野心，他们以为方灵只是想趁早学个一技之长，将来好做安身立命之本。当时比较热门的专业当属服装设计，听说毕业以后就有大型服装厂过来招聘。否则，她的家人绝不会同意她这么早就放弃学业。
2003年夏末，方灵和她的两位好友茗姗、颜妍一起离开了蒂奇中学。
而我也即将升入初三年级，为了考取重点高中，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每天都非常努力地复习功课。作为郊区学校里的尖子生，各科老师对我们重视得不行，每天都给排名靠前的学生施加很大的压力。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甘愿承受这样的压力，于是没日没夜地全身心投入到书本和考试中。从那时候开始，方灵和我渐渐失去了联络。
谁也未曾想过，这场分别，竟彻底斩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我从此再也没有收到过方灵的纸条，连她邮寄回来的信件都没有一封。原以为她只是看开了，一心奔着理想去努力，所以才顾不上去理会这些闲愁别绪。实际上不过是我们有了各自的生活主题，也都有了新的朋友圈子。至于刻意舍近求远的联络，似乎已经没那么必要。
其实只是朝着各自不同的人生目标不断地前行，不断地成长而已。谁也没有想过“分别”是个多么沉重的话题。那时天真地以为来日方长，所以谁也不会为谁而驻足。没有人去刻意遗忘什么，但是过往的一切却是注定要被遗弃的。
十几年的分别，久到我们早已长大成人，久到一整个青春都已经消逝殆尽。当时的许多想法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有些幼稚，但有时却忍不住去怀念那份纯粹。还来不及惋惜，却已经承受了结局。匆匆而逝的那段光阴，我们已经再回不去。
我曾经辗转各地，走过无数街角，每每看到展台上那些光辉耀眼的模特，总会想起曾经有一位知己，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职业模特。可是如今她身在何处？分开这些年里她是怎样度过的？也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
我坐在“某天”咖啡店里靠近窗口的位置，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方灵。那些时常在我心里盘桓的问题，今天终于要揭晓答案。我的思想信马由缰地奔驰了好一阵子，方灵终于来了。
屋外刺骨的冷空气透过门缝飘进屋子里，门口瞬间升腾起大片的白色气体。方灵推开门走进来，随即转身轻轻地关上咖啡店的玻璃门。
黑色长款修身羽绒服，随性地搭配一条宽大的暗格子围巾，脚上是一双黑色平底棉靴。上下一气呵成，看似平常至极的装扮，却将她修长而纤细的身材尽显无疑。
不得不承认，这十多年里方灵发生了太大变化。在优雅气质的衬托下，她简直美得不可方物。我的目光随着她走来的方向逐渐拉近，明显感到她走进来的一瞬间，足以吸引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方灵走到我的面前，热络地说：“老朋友，好久不见！”
我立即站起身：“可不是嘛！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久别重逢，我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连寒暄都变得语无伦次。方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明显的惊喜溢于言表。
随后她坐在了我的对面，点了杯卡布奇诺，接着问道：“你现在都在忙些什么？”
“整天忙着写东西。你呢？已经成为模特了吧？”凭她一出现时就散发出来的特殊气质，我料想她一定是梦想成真了。
“是啊！做模特有七八年了。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很少有人愿意找我了。”一丝落寞的神情从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很微妙的一个表情，恰好被我捕捉到了。
“那你结婚了吗？”
“没有呢！还是一个人，我这些年才折腾。”
……
顺着彼此的近况，我和方灵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聊了起来。时隔多年，她依然愿意给予我非同寻常的信任，依旧能够毫无芥蒂地将心里话说给我听，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我们之间生活圈子的巨大差别，并未阻隔老朋友之间原有的亲切。
方灵真的成为了一名职业模特。那个她曾经朝思暮想的未来，终究还是按照她所期盼的方向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我打心底里替她感到高兴。
做职业模特果然非常能塑造起一个人的气质。方灵再也没有了浓重的东北口音，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一颦一笑都完美得无以复加。让人不自觉地产生好感，却又忍不住心生距离。
她再也不是那个孤傲得有些古怪的方灵，优雅，从容，知性，这些突然从脑海里冒出的美好词汇，都能与之完美匹配。
十几年过去，她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名气，金钱，地位。只可惜，她却始终没等到一份相守到老的爱情。
我和方灵聊了一整个下午，因各有事忙，不得不中断，所以意犹未尽。分开以后，方灵通过网络开始给我讲起，分别这些年里她所经历的故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