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的西头,有一片乱葬岗,俗称社林。以前的医疗条件有限,村里常常有未成年的孩子夭折,按传统不能埋在祖坟,只得埋在社林里。
白天社林里的树木遮天敝日,光线阴暗。晚上更是吓人,不但时有女人哭得撕心裂肺,而且常有野生动物胡窜乱叫。那时候,大人常常吓唬小孩:“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社林里。”
我对社林的印象,缘于两件事。
第一是邻居小哥的死。小哥出生时长有疝气,一发怒就脸涨得发紫,下体也肿得厉害。大约十二三岁的那年夏天,因为浑身发热出大汗,他用井里的凉水洗澡,结果死掉了。他被埋在社林里后,其母亲常常去那里哭。只要一经过社林,我就会想起他那张红脸。
第二是“鬼.火”。有一次,我晚上去邻村看电影。社林是必经之路,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一座新坟的附近有影影绰绰的微光。我吓得哇哇大叫,拔腿就跑。后来才知道,那是尸.体腐.烂释放出的磷自燃的缘故。
这些年,社林的树木被砍伐,里面的坟子渐渐地被水冲平。村子里的老人也逐渐去世,年纪人都去了县城,估计以后很少有人记得这片社林了。
电影《寻梦环游记》里有一句经典台词:“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是被世人忘记。”
对于我们来说,对三代以前的亲人记忆模糊,大约过三代以后就会被亲人所遗忘,那时应该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今天是中元节,民间称“鬼.节”、“孝亲节”,我更喜欢后一个称呼。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也希望在心里点燃一盏灯,照亮去世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三叔、姨父、表哥等亲人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