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且毫无惊喜的一天又过了,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住处,甩掉脚上的鞋子,一声闷响倒在沙发上,看起来很困的样子。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困,而是缺乏激情。每天的工作就是对昨天进行简单机械地重复,连表情台词都几乎差不多。节假日还好,最起码时间没那么规律了。比如起床,从早上七点变成了十一二点钟,然后才是一天的开始。
这会儿他坐在沙发上,准确的说,是瘫在沙发上,就像“葛优瘫”那样。脑海中又想起了两天前老妈的电话,“儿子,你周末回来吗,隔壁赵阿姨家儿子结婚呢,你看人家还小你三岁呢,这都要二婚了,你一婚都还没结。上次你姑妈给你介绍的那个怎么样,还在联系吗,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差不多就行了,两口子搭伙过日子嘛,别要求太高了......喂,喂,喂,这兔崽子,又把电话挂了。”
已经毕业快五年了,年纪也在向三十迈进,可他还是一个人。用他的话说,如果有合适的谁愿意一直单身呢?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又不甘心随便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在他的观念里,结婚是一件庄严又神圣的事,怎么能差不多呢?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两个从未见过的人,因为年纪到了,家人催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凭着几次简单的见面就结婚,这在他看来是不可想象的,这都不能用草率来形容!他是一个认真的人,怎么能这样呢!在看到小两口带着孩子一起吃饭一起玩耍时他也会羡慕,看到街上情侣手牵手逛街时他也会感到孤独,但这并不能成为他就要去随便相亲急急忙忙将就凑合结婚的理由。他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别人负责。
尽管妈妈打电话特意叮嘱让周末回家,他还是没有回去,因为他知道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变相的催婚罢了。洗漱完毕吃了早餐,他看看表才十点半,时间还早,于是他打算出去转转,享受一下这久违的周末早晨,毕竟以前周末都是睡到十一二点的。边走边想,不知不觉的他来到了城市的老公园,虽然是早上,但由于是周末,公园人也不少,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于是便穿过偏路走向那片儿时玩捉迷藏的小树林。刚转弯便看到在那片小树林边的小道路旁坐了一排大爷大妈,他们坐在小凳上,面前还摆着一堆白纸。“他们是在干嘛呢?街头乞讨的搬家了?看着装扮不像呀,难道是劳务市场?这些大爷大妈真精神,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工作呢”心里边这么想着,带着敬意他走了过去。这一过去便成为了大爷大妈们眼中的焦点,怎么形容大爷大妈的眼神呢,就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两眼闪闪发光。他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感到径直走过不好,在他犹豫的时候就有大爷上来搭话:“小伙子哪儿人?多大了?有对象吗?”这问题像连珠炮似的向他打来,打的他由不好意思瞬间转为不知所措,“啊,那个大爷,我是过来转转的。”听着他的回答大爷眼神更亮了,心里盘算着,这十足的本地口音,周末没加班一个人出来逛,嗯,工作应该不错,应该也是单身,于是又试探的问道:“周末不加班?怎么没跟对象一块儿出来呢?” “大爷,我们周末不加班的。” “那怎么一个人出来呢?”大爷仍是追着不放,他有些无奈了,“我单身。” 说完这句就打算溜走,可大爷哪里肯放弃,追着他要联系方式,最终迫于无奈他还是留下了手机号码,只是再无兴致闲逛,于是打道回府。后来在网上才了解到,原来公园的那个地方已经变成了相亲角,家长替儿女相亲的地方,而地上那些白纸上写的则是自家儿女的情况以及择偶标准。什么时候相亲变成这样了,像菜市场一样,那婚姻是不是也变得廉价了呢?他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第二天清早还在睡梦中的他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朦胧中将听筒放到耳边就听到了妈妈清脆的声音:“小兔崽子,昨天怎么没回来了呢,你赵阿姨还问你了呢。你是不是跟上次那个女孩没联系?你这孩子呀,整天让大人为你操心,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赶紧给你把媳妇儿一娶妈也就放心了。” “好了妈,我知道了,没事就先挂了啊,我还想再睡一会儿,明天就要上班了。” 说完没等妈妈回答他就挂掉了电话。可没三秒钟电话又响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昨天你梅姨说给你介绍个对象,家里条件不错,人也是本科毕业,不比你差,一会儿回家来见见。” “我不想见。” 他带着抵触情绪,“不管成不成你先回来见见嘛,人家热情给你介绍你见都不见,你梅姨脸上多难堪。” “好吧。”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让他无奈事情的话,那一定非母亲的这种逼迫式的关心莫属了。为了不显得太过沮丧太过抵触,他安慰自己说道,或许还会遇到一个对的人呢,不用把相亲想的太坏了,就当是见个朋友吃顿便饭吧。可是这便饭却感觉像是两件待售的货物在急于推销自己,当这个可怕的想法涌入脑海时他是及时去阻止的。
回到家时妈妈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跟家中,使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婆婆,家里也是一尘不染,窗亮几明。“一会儿你梅阿姨会带她们母女来家里,你们先谈谈,之后我们出去吃顿便饭,能定就把你俩这事定下来,也老大不小了。”看妈妈高兴地盘算着,好像这次准能成一样,他赶紧说到:“妈,这还没见面呢您都把孙子想出来了。” “这孩子,妈不是替你着急嘛。” 他依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对于妈妈,他就像是石头遇到棉花,有力也无处使。不一会儿女方就来了,按照母亲的指示他俩去到隔壁小客厅聊天。
这种所谓的聊天呢,按照标准模式应该是先自报家门,介绍自己的姓名,年纪,工作,收入,有无房子车子等情况,对于兴趣爱好这些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因为生活可以没有兴趣爱好,甚至共同语言也可以没有,却不能没有钱,房子,车子,有了这些才有家的安全感。
他不想那样,轻笑了一下,说到:“今天天气不错,挺适合相亲的。”
女方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只“啊”了一声,继续端坐着。
他自顾自接着说到,“这种天气很适合出去游玩,我闲时常常一个人出去,我喜欢看路上的陌生人,也喜欢倾听大自然的声音。你呢,也喜欢出去玩吗?”
“我不太喜欢一个人出去,偶尔会跟闺蜜出去转转,买点日用品。”女方尽量耐着性子回答他,心里却在想:这家伙是书呆子还是故意给我装文青呢!
“一个人呆久了会有点无聊的,不是吗?”他追着说道。
“我会看电视打发时间。”她压着不耐烦继续回答
“我也喜欢看电视,最近正在看《面具》,编剧脑洞太大太厉害了,演员也都好牛掰,演活了都。”他兴奋地说到
女方显然已经不想再绕圈子了,于是直接说到:“你看,我们都在这坐了半天了还没进入主题,我们是不是该聊一些跟今天来的目的相关的话题。
“我们正在相互了解对方,不是吗?”
“我们是不是该聊一些更实际的呢?”女方很直接的说到,同时感到轻松不少,人也靠在了沙发上。
“噢”他有些沮丧,大概是因为失望吧,“我的大致情况相信梅阿姨也跟你说了,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关于我,你还想了解些什么呢?”他顿了顿接着说到:“不好意思,这么说有些太直接了。”
女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到:“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直接说还是比较好的。请问你买房了吗?在哪买的,全款还是分期,房产证上谁的名字?车呢?在哪工作,国企还是私企,工作收入怎么样?目前有多少存款?”说完这些她喝了口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说话也是比较直的,你别介意。”
听了这些心底压着的石头反而轻了不少,他不紧不慢地翘起二郎腿,然后说道:“房子买了,车子就在地下车库,目前是一个小部门经理。”
听到这些女方的脸上由刚才的含苞待放变成了热情似火,瞳孔都放大了几十倍。
看到女方的表情他接着说到:“出于礼貌,我回答了您的问题,同时也请再次原谅我的说话直,找一个差不多的人搭伙过日子并不是我的追求,我告诉过自己,如果我要结婚,那一定是因为爱情。可目前看来,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火花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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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亲切友好坦诚交流之后,他们五人去吃了便饭,然后各回各家。在再次接受了母亲一番谆谆教诲之后他回到了房间。
海边没有一株稍稍倔强的树,也无一个稍稍倔强的人。那些说着豪言壮语的,却不知何时遗忘了自己,在同样的情形下露出蠢相,做出同样的事情,最终就失去了人的样子,变成了一条狗。第二天上班时他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段话,同时又想到了妈妈的那句“差不多就行了,搭伙过日子嘛”他的内心不自觉的使了力气在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