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十五期：一江烟雨·忠臣

01

正午的太阳孜孜不倦地烤着大地，大殿的门前跪着一个红色官服的人，脊背挺得笔直，额角有汗留下来。

苏远被太阳烤得有些恍惚，脑子不是很清醒耳边好像总是有很多声音出现：“自古文死谏，武死战。”

“苏卿什么时候想通了，便自个起来。”苏远挪了一下膝盖，觉得他不会想通了，他只要长枫活着的一条命。

太阳越来越烈，苏远也有些坚持不住了，他吊着一口气打算弯了脊骨，用手支在地上，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长枫站在他面前。

春秋十载，早起练剑晚间苦读军法，长枫要做的从来便只是当好他的将军罢了。

“苏远，战场是生死未卜的，你在京中要学会明哲保身，我不能时时护你，不要……”不要什么呢，苏远想，长枫早就猜到了自己如今日这般么。

苏远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应该是好看不到哪去，这些年被长枫养好的底子，经此一事估计又要伤了，苏远让自己的思绪放肆沉浸在回忆里。

“进京赶考，书生啊！”初见时他恰好遇到了回京述职的将军，苏远饿得前胸贴后背，抿了抿缺水干裂的嘴唇，他想：“再过一刻就成饿死鬼了，就不是书生了。”

一刻都没坚持到，苏远晕倒了，等苏远再醒来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落榜，推荐人。”苏远听到这些，偷偷地把眼角滑下来的眼泪蹭到被子上，他觉得他还是晕的好。

长枫看着眼前的人，战乱荒年的人进京考试，没想到连贡院的门都没进去，他做人最为好心，最看不得人落魄，既然如此他来做这个推荐人好了。

一纸推荐书上去，苏远中了状元，进了朝堂。

从那以后，朝堂是苏远的朝堂，乱世里一步一步爬到考场的人，饿得连饭也吃不上的人，比京城里达官显贵更懂得如何济民。

朝堂上人人求自保，苏远不是，他求死谏，文人心文人骨，苏远这些年读了不少圣贤书，倒是读出来个圣人骨。

长枫每每咬牙切齿地想：如果自己当年不当这个好心人，是给他些盘缠，总好过他今日这般无所顾忌。

圣上的心最难懂，更何况长枫笑着看向苏远，这个傻子一点不会迂回之术，早就被圣上当做手里的刀了吧。

就在苏远陷入回忆里，要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时，他被人一把拉了起来，是长枫。

他虚弱地很小声说：“赢了吗。”

“是，死战。”咬牙切齿地声音传来。

苏远终于心满意足地晕过去了。

02

翌日一早，长枫请辞。

苏远站在城墙上看着大军离开，长枫永驻边陲，昨天夜里长枫给他开了壶酒，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打算说给苏远听：“你说你，长枫比划了一下，就跟个竹子似的，怎么就这么轴呢。”

连他这个大老粗都知道，遇事不要轴，“孙武有三十六计，你苏大人没有，你只有你苏大人一个计。”

那夜城墙上风刮得很响，像要撕裂黑夜的巨兽，长枫喝醉了，倒在他旁边的垫子上，嘴里来来回回说着，都是劝苏远为自己想一想，不要死谏，来日为自己留一条生路。

“小的远在塞外，来日军饷一事还需要苏大人多多美言。”言外之意别太无所顾忌，兄弟们吃饭还需要你呢。

长夜很慢，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苏远守在长枫身边，他知晓他的命是长枫换的，一辈子不进京换苏远一条命。

长军入腹地，没有援军，十二封圣旨，烽火狼烟驿站快马，圣旨执意要长枫死战，长烟入天际，苏远只能望见长枫的催命符离他一点点接近。

长枫为人坦率，不会掩藏锋芒，早就让当今圣上起了忌惮，他日日告诫自己留一条命，可他又哪里为自己留了生路。

圣旨没来得及送到，苏远跪在大殿上进言：“将军腹背受敌没有援军，应该在城池等待援军，圣上此举置有功的将军性命于不顾，恐伤了众将士的心。”

圣上大怒，罚苏远跪在殿前思过。

沙场上的长枫得到了探子带来的消息，不顾一身伤势，豁了命去想赶在圣上怪罪之前，给苏远求一条生路。

士为知己者死。两个人所求的皆为对方心中所想，“若是盛世太平，我想跑马，就在这山间跑个痛快。”

“苏大人呢。”

“我想人人都能吃饱饭，寒门的孩童有书可读。”

白衣将军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冲他做了一礼：“苏大人所言，来日定会实现。”

苏远不愿做当今圣上的刀，知己难求，但也并非没有，城墙上北风呼啸，他扶着城墙，把嘴里含着的血吐了干净。

长守边疆好啊，苏远心想来日他走的时候，长枫也会少些担心，今日怕是最后一面了，苏远慢慢站直，冲着那尘土飞扬的远方，行了一礼：“遥祝将军。”半晌呜咽着说出口：“保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