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

1995年的时候,我跟家人去乡下,住在一个很简陋的民居之中。每天晚上,对面用泥草堆起来的矮墙后边,总会传来像野兽一样的低吼。乡下的姨妈告诉我那是很骇人的大狗,叫我不要靠近。可越是这样,越阻挡不了小孩子的好奇心。从那开始,我每时每刻都想着看看那骇人的大狗是什么样。

直到有一天,大人都不在家,我偷偷的翻上墙头。墙后边看不见大狗,只有一间用木板和泥草搭起来的小仓库。也许那里就是关着大狗的地方。忽然,忽然,这狗窝里传来一阵吓人的低吼,直接让我从墙头跌落到了院里,摔得眼冒金星,胳膊划了一道道口子。可这一下子,也让我看清楚了,狗窝里关的不是狗,而是一个人。这情景比那声低吼还吓人,吓得我头也不敢回的跑了。

晚上姨妈跟我说了实话。里边关的是栓柱,是对面家的第一个孩子,似乎比我还大几岁。栓柱的妈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婆娘,被对面捡了去,生完栓柱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家人怕栓柱也跑掉,就起了这个名字。可是随着孩子慢慢长大,对面家发现这孩子脑子似乎也是傻的。不但傻,还折腾人,后来发展到用刀子捅鸡、狗,点火烧所有能烧的东西。后来,栓柱爹娶了个寡妇,又生了孩子,栓柱就抓着小婴儿往地上扔。不得以,家里人只好拿着麻绳把栓柱栓在了仓库。

栓柱一直没学会说话,从那以后,更没人搭理他,于是他只会呜呜的叫,凄厉的声音更像狼、熊、狐狸,而不是狗。

我妈可怜栓柱,从那以后每天都会让我给他送一些好吃的,放在仓库外。没过多久,我们就要回城了。临走前,妈妈让我把一套很新的米老鼠套装送给栓柱,还嘱咐我,一定要给栓柱穿,别让其他人拿走了。

从那以后,我没再去过姨妈家,有机会也只是偶尔会问问栓柱的情况。

2008年的时候,我出差顺路又去了一下姨妈家,想去隔壁看望一下栓柱。姨妈说,栓柱已经好多年都不叫唤了,但家人还是怕出事,就一直没把他放出来。

栓柱家的门是锁着的,于是我翻墙进去,小仓库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更破烂了。仓库里边有个黑黑的成年人的影子,脏兮兮的脸依稀带着小时候的样子,我认出他就是栓柱。我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只是看我,不动也不回答。

晚上,我去对面,我跟栓柱的家人提出要带栓柱出去走走,他们家人开始不同意。后来拗不过我,就答应了。男主人陪着我去解开栓柱的绳子。

等我们拿着手电筒走进仓库的时候,却没看到栓柱的影子,顺着地上的绳子找去,竟发现绳子的那头拴着一套已经烂掉的儿童套装,而衣服里包着一具同样烂的不成样子的白骨。

第二天,我们报了警,警察勘验过之后,确认衣服里的小孩已经死了10多年了。对门两口子说不可能,他们每天都给栓柱送饭,也没发现有什么尸骨。村里人也帮忙证实了这一点。更奇怪的是,一个月后,警方通报,经过DNA对比发现,死去的孩子就是栓柱。

从那儿以后,谁也没见过那个长大的栓柱。

难道,他只是想见我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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