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我踏着轻快的脚步朝家所在的单元楼走去。快到家的那段路没灯,但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那马上就到我家楼下了,我哼着歌,踢踏着凉鞋,我的裙摆也随着我的动作飘荡着。
突然发现有个人坐在黑暗里,我的脚步重了些,没那么轻快了,但我并没有感觉到威胁,因为再往前走十步就到我家楼下了,而且坐在那儿的奶奶我曾见过好几次,夏日的傍晚夜幕降临时她便拿着蒲扇坐在楼下,她不看手机,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轻轻扇着凉,就像我记忆中村子里奶奶们拿着蒲扇坐在河堤上吹晚风的样子,只是与村子里坐成一排聊天的奶奶们相比,楼下的老奶奶显得格外孤独。
她叫住了我,将手伸进了脚边的包里,我有些害怕了,万一她让我帮她把什么东西放到她家里该怎么办?万一有什么对我不利的情况发生该怎么办?我的呼吸有些滞住了,我楞在原地,见她掏出来自己的老年机,我松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她轻声说:“妮儿,你帮我看看我的还有多少话费行吗?”
我接过手机,尝试打10086的时候发现奶奶用的卡是联通的卡,我并不很清楚联通号码查询。蹲下来操作的时候身后有人走来,我又开始害怕了,我从蹲的姿势站了起来,在那人走过后我才又重新蹲下来,奶奶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她用扇子扇风的方向朝向了我。我想,小说和电视剧里那些乐于助人的人为什么会那样单纯呢?她们怎么不会害怕呢?
于是想试试能不能在我的手机上用支付宝或者微信公众号查话费,验证的时候有个阿姨过来了,她大概与奶奶相熟,是奶奶的邻居。她问奶奶我是谁,当得知我是陌生人后她如刚刚的我一样,身上散发着警惕与敌意。她眼睛里的敌意打在我的背上,大概是怕我是在骗老人的钱吧。在我操作几次失败后,我更加手忙脚乱,终于在最后查到了联通的话费查询号码,得知余额后我将手机还给奶奶便匆匆离开了。
那个阿姨问了一句:“你是哪个楼上的?”似乎想要查证我居民身份的真实性,因为她的语气里满是不信任,那一刻我深刻地意识到,如今信任已经成了稀缺品,每个人都对别人充满着防备与警惕,如我害怕奶奶她们会拐卖我,那个阿姨则害怕我会骗奶奶的钱。
这一点大概是与我们从小所接受的教育相悖的,小时候我们被教导助人为乐,但同时被告知这个世界有数不尽的人贩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拐卖方式,因此我们的善意前有了更多的衡量。电视剧里那种绝对单纯善良的人真的存在吗?她们不会害怕吗?这个满是欺骗、伤害与威胁的世界完全不会伤害她们吗?
这个时代的信任缺失大概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吧。我们普通人所能做的就是在衡量后尽最大努力将善意传递给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