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就串这一家亲戚,还足不出户。
年前三十的晚上,妈妈打电话说让我初一晚上去整饺子馅。她说我们都说她整的馅不好吃,我说你弄的纯瘦肉,神仙也给你调不好。当时我心想:不就是过年吃一顿饺子吗。
初一闺女最好别去娘家,度娘说怕是给娘家吃穷了。我没有过去。给妈妈打个电话,说初二一大早我过去整,不耽误。
初二睁开眼,可7:36了。我窃笑:妈妈肯定该埋怨我了。慌慌张张粗略洗漱下楼,妈妈开门,看见她似乎也是睡眼朦胧,手里拿着洗脸毛巾。
“我就怕你睡过点,昨晚我就整好了,也不知道整的好吃不好吃。”
“整好就好。好吃不好吃就是那,有啥?”
我姐家四口人不吃,就剩下我妹家三口和我俩,还有我爸妈。
“妈,你去一边忙别的吧,我一个人就搞定了。”包饺子那可是我练出来的。
我妈这时就开始准备午饭的材料。洗藕,剥葱,切猪耳,整鱼……一刻没闲着,嘴里还不停地唠叨:“我切这饵丝,这刀口,谁都超不住,我都切了多少年了。还有牛肉,这一辈光切牛肉就也切了几大筐吧……”
记忆中,我家三天两头摆酒摊儿,有时是请来的大厨师做,有时是我妈做,就连我,在一旁扫扫地剥剥蒜的都看会了,别说我妈了,那可真是算上个小厨了。
包了两篦饺子,吃了一蓖,剩下的让我妹捎走了,还得他们回去吃。整了一大盆馅,吃了一个小角,剩下的还得冻起来。
我们几个在客厅里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我妈一个人在厨房里捯饬,我们时不时过去调侃她几句。
“别弄那么多。”
“慌啥呢,早着呢,也不饿。”
她要么接一句,要么默默地拼盘,案板上已整好的待加工的还有正在切的未装盘子的,我粗略查了查可十几个了。
我姐开始凉拌煎炒,我蒸鱼,我妈这时成了下手帮工。那温情的絮叨在飘香的厨房里,氤氲成每年儿女们最爱听的――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三鲜馅有人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上桌,开吃,整整二十个菜。
我们开始吃,厨房里还是妈妈一个人在整理,煮元宵。还是一样默默地忙碌。
饭间,听我爸说,我妈昨晚基本上没咋睡,一会儿起来捣腾捣腾这儿,一会儿收拾收拾那儿。我还给我妈开玩笑说,要是让你开个会发个言,恐怕你一星期都睡不着。
我们开始打麻将,一直打到六点多。我的电话响了,是妈妈的。
“绿豆汤都中了,你们上来吃饭吧。”
“好好好。”
没有结束的意思,还在继续。
我上楼一看,我爸领着几个孩子正在吃饭。我妈支上烙饼的锅,一大块面已经和好,开始烙饼。我看看馍筐里还有两三个馍。
“我怕不够吃,一会儿就整好了。”妈妈坐在她的专用椅子上,揉面烙饼的架势不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
“你们这纯粹是浪费。”我不耐烦地说。
我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数落着妈妈成天做这么多饭,吃不完不是倒就是扔。
“我去你妗子家,连饭都混不上,她们吓得都不在家。你就不知道没娘的时候去娘家多心寒。趁我还会做,你们想吃啥我就给你们做啥……”
我不再嘟噜了。
抬头看一眼还在烙饼的妈妈,心头一阵酸酸的。从早到现在,她可是一会儿都没歇了,前几天还因为肚子疼住院,腿还不好使,这一天她是咋支撑下来的?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妈,今天别拖地了,明天你们串亲戚去了我下来整。”
“整啥整,就这样吧。”
最终,烙的饼一张都没人吃,全剩下。
每年的这一天,我们都这样幸福地品尝着妈妈做的饭菜,快乐着嘻嘻闹闹串亲戚的快乐。
那是因为,妈在,家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