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二）

“那天之后呢，你们又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我想起了那日盖霁不曾告诉我的话题，或许我能够在墨宸这儿得到我想要得到的答案。

“记得宇文弘毅吗？”墨宸淡淡问道。

“西冷国国君？他与你到底有怎样的渊源呀？”我心中有一些疑惑。

“如果我说我宇文弘毅是我的外祖父呢？”墨宸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令我当场石化。

“外，外祖父？这么说来你的母妃是，是西冷国的公主？”我觉得我彻底混乱了，“那西冷国得到的虎符是……”我小心翼翼地作出猜想。

“当然不是！”墨宸斩钉截铁地反驳了我，语气中隐含着怒气。“我母妃只不过是宇文弘毅的私生女。母妃到死都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西冷国人，她都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拥有如此尊贵的身份！”

“但是宇文弘毅知道，是吧！”我猜想。墨宸看了我一眼：“不错，他一直在寻找我们。直到查明我们身在东靖深宫时，得悉我们母子被当做奸细囚禁了起来。所以祖父就派出了最精锐的暗夜部队夜袭皇宫，声东击西，救出我们母子。只可惜当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母妃已经香消玉殒了。”

我恍然大悟，所以那些人才会拼死保护墨宸的安全。“但是，他们最终也伤亡惨重，没能在第一时间将你带回西冷。”我惋惜的说。

“嗯，这些种种我之前不了解的过往都是后来我回到西冷之后，祖父亲口告诉我的。”

“那盖霁呢？他也和你一起回了西冷吗？”

“那时，仅凭借宇文弘毅一个名字，我并不知道前往西冷等待着我的是福还是祸。但是看着盖霁，我忽然明白，这大靖虽幅员辽阔，但是此情此景我是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如果留在这里，等待着我的就只会是杀戮与死亡。而盖霁也没有了家，没有了牵挂，他一心想要变强。我向他承诺我会给他一个变强的机会！没有任何追问，他沉默着和我一同踏上了前往西冷国的征途……”

“原来盖霁跟随你去了西冷国！但是当时正值两国交战的敏感时期，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突破边防的重重把守的呀？”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能小看信念的力量！我和霁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这一路上虽然不易，但是也不是轻易就能将我们打倒的。”墨宸顿了顿，“直到我们遇见言洛，这一路才变得顺利起来。”

“洛？”我想到了那个老实木讷的汉子，脱口而出道：“难道洛也是西冷国人？”墨宸点点头：“言洛原本是我外祖父的近身侍卫。那次我们可能碰上他也实属巧合，他刚好接受秘密任务，潜入大靖边境打探消息，也恰巧碰上了我们。是我身上随身佩戴的母妃留给我的玉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将我们带回了西冷。”

“看来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呀！”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机缘吧。

“回到西冷后，由于我长得酷似外祖父，他很快就确认了我的身份，与我相认了。对于我们在西冷受到的种种礼待，以及我与祖父他们谈话间无意透露的一些信息。盖霁很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他又是何等的聪明，他们一家与世无争，竟无端受灭门之灾。此时将前因后果拼凑在一起，他便立即知晓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才害得他家破人亡。他心中对我怎能没有怨怼。自然明晰一切的那天起，他对我甚是冷漠，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自那天起，我从未见到过他的笑容。”墨宸痛苦哀伤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我，想到盖霁所承受的一切，我心如刀绞。

“霁一心想变强，最后，他竟然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到我外公，要求加入暗夜组织！”墨宸的声音又细微的颤动。

“暗夜组织？”

“暗夜组织是经过最残酷的训练造就的一个刺杀组织。每一个能够活着走出暗夜密道的人都是身怀一身绝技的刺杀者。但是想从暗夜组织中出师却是一件远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事情，那还是真正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听到墨宸阴沉沉的嗓音，我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暗夜组织最初挑选的苗子都是一些有武功底子的孩子，但是那时盖霁根本就没有习过武，身上更没有任何武学底蕴，根本就不具备接受暗夜训练的资格。但是盖霁却十分固执地要求，外公说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坚韧的毅力，就破格给了他一个加试的资格。”

“什么加试？”我急迫的问，竟没有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衣衫。

墨宸却沉默了，半晌，沙哑低沉地说：“黑屋搏狼！”

狼！一想到狼，我就想到了那次荒山野岭惊心动魄的狼袭，顿时手脚冰凉。

“就是将人只身关入一间黑屋之中三天三夜，黑屋中有两头多日未曾喂食的蒙古狼。三日之后，将封闭的黑屋石室的门打开。这本来是暗夜组织中对犯错之人的惩处，如若三日之后，受刑人能够从石屋中活着出来，那此人将免除一切罪责。”墨宸声音清冷，我却冷彻心扉。

蒙古狼，体型巨大，生性多疑，身手敏捷。就算是现在的盖霁在毫不见光的狭小黑屋中与两头能在黑暗中视物的蒙古狼相斗，也不见得能够讨好。更何况是当时才年仅九岁的完全不会武功的少年盖霁呢？“这，这是什么变态加试呀？这样盖霁还能够活着出来吗？”我焦急的道。

墨宸有些无奈，“既然你后来能够与盖霁相遇，你就应该知道他当时的确是活着出来的。”墨宸的一语道破，让关心则乱的我红了脸颊。又听他说：“不过，那场战斗的确是九死一生呀！”

“当我发现盖霁不见踪迹，前去向外公寻求帮助。却得知盖霁在黑屋接受暗夜加试的考验。我听说过暗夜组织的可怕，它能够轻易地让一个人丢失性命。所以我请求外公停下这场考验。但是那时外公非但没有同意我的请求，反倒是斥责了我一顿。我清楚地记得他说：‘这个孩子为了自己的心愿而豁出一切，这就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为！你既然身为他的朋友就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千方百计地阻拦他！壮士兮，就是应该轰轰烈烈的死！今日就算他葬身于狼口之下，他是为了最初的想法而拼搏过，相信他也死而无憾了！宸儿呀，你应该是了解他的吧，试想一下如果今天，你阻拦了他进入暗夜组织，保全了他的性命。但是他就会感激你吗？他的余生就会幸福安康吗？答案当然是不会，这孩子会怨恨你，他还会日日夜夜被心中的仇恨所折磨，甚至心灵扭曲！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墨宸将宇文弘毅的话转述完，我和他都长久的沉默了。宇文弘毅不愧是一国之君，拥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与判断力。我们不得不承认他虽然和盖霁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却将盖霁看得十分透彻，将盖霁的内心世界也剖析得十分清晰。

墨宸看见我此刻的反应，他知道我现在的所思所想和他当年的反应一模一样。我们了解盖霁，知道若是阻止他变强，阻止他报仇，或许他会将阻止他的人当做仇敌，亦或者，他会一生一世受自身痛苦情感的折磨。所以，我们都选择了沉默，看着他艰难地朝着自己所选的方向坚定地走下去。

“盖霁在石屋里呆了三天。三日时间已到，当我们打开石室的门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一幕——石室里几乎全是血，黑暗中，我们隐约看见匍匐着三个黑影。随着我们高举着火把进入黑屋石室，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头黑色的蒙古狼的尸体。这头狼的身上有几处深深地伤口，看起来是利斧所致。但是这些伤口都不及它脖子上的那一斧致命。这头狼的脖颈处有一道深长的斧痕，几乎将脑袋砍下，看起来这一斧，让它直接就毙了命。”在墨宸的叙述下，我隐约能够猜想到那几日在黑屋里的人狼激战。

“我们继续往里走，几步之遥，便看清了第二具狼的尸体。这匹狼比起先前发现的那一匹足足大了一倍。单单用肉眼一扫就可以看出来它的肌肉更加的结实，这匹狼是一匹正值壮年的狼王，具有更加可怕的攻击性！只是当有人举着火把靠近它仔细查看时，我们在场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匹狼王的身上除了和先前的狼一样有大大小小的斧伤之外，它的致命伤在于它的身体几乎被拦腰砍断，分为两部分。肚子里的肠子内脏有一部分都裸露在外，让人看得分明。这匹狼四周有一些苍蝇胡乱地飞舞着……”我突然觉得胃中涌起一股酸水，立即就俯下身干呕起来！墨宸此时担忧地凑过身来，轻拍着我的背。洛适时也为我递上一杯白水，让我缓解一下。

在他俩的照顾之下，我渐渐缓过来。我干咳了一声，对墨宸说：“我没事了，你继续吧！”墨宸皱了皱眉，继续说道：“那匹狼四肢直蹬，全身紧绷。看得出来身受重伤之后，它并不是立即毙命的。它是经历了一番挣扎，受尽痛苦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