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学的学校是坐落在上坡下,校门外是一片麦田地,夏天等麦子熟了能听到风吹麦浪的声音,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从耳边又一阵一阵的散去。
山坡上是漫山遍野的野花和黄灿灿的油菜花,油菜花的香味浓烈,风一吹飘香十里。
从学校大门进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刻在主席台后面石块上的那八个醒目的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再经过一个小胡同往里拐就能看到花坛里栽满了大大小小的树,种满了月季花,每年夏天开放时,是最好看的时候,尤其是在雨季。
下完雨后月季花的花瓣上落满了水滴,湿润的土地上掉落了成片成片的花瓣,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花香。下课后,成群结队的小学生会绕着花坛边追逐打闹。
我就在最东边的教室也是距离花坛最近的一间,度过了在那所学校最后的365天。
以至于后来的十几年里最怀念的还是那个喧闹的小学,那个炎热的夏天,和那一群陪在自己身边好像永远也长不大的孩童,还有最后一位女班主任“老万”。
说来也算是我们乡镇小学的传统,无论男女只要是教语文的都是班主任,“老万”就是教语文的。
“老万”这个外号是从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给传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一个女人有这么彪悍的外号,我至今没有弄明白。
“老万”外表就足够彪悍,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正宗的“女汉子”快一米八的大个,终年留一头短发,她是人高,手也大,你上课出洋相了,她一个巴掌下来叫你疼的找不到北。
从此她又有了一个毒门绝技,人送外号“铁砂掌”。从此很少有人在她的课上出洋相,都被她的“铁砂掌”打怕了。
“老万”讲课的时候有一个毛病不好,就是每当她讲的起劲时也是她唾沫横飞最激烈的时候,这让坐在第一排的同学遭了殃,一堂课下来,也算是用口水洗了把脸。
其实“老万”是外表彪悍内心善良的一位女性,“老万”穿着朴素,不施任何粉黛,很少见她换一次衣服,脚底永远穿的是一双平底鞋,简简单单。多年如此她都是推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上下班。
一年后,小学搬校,“老万”,教起了幼儿园的学生,经过一楼她的班级时,看见她正在教幼儿园的学生们叠东西,和她们玩成一片。我就在想,以前那个会“铁砂掌”的“老万”,到底是不是她。
2.
进入新校升入五年级,班主任是一位长的非常酷似鲁迅的人,留着浓黑的八字胡,穿着中山装,骑着二八杠自行车,喜欢喝点小酒。
有时他会喝的醉醺醺的去给你上课,但没人敢在他这种醉醺醺的状态下,在课堂上不老实。
但我挺喜欢他在这种醉醺醺的状态下讲课,头脑有些摇摇晃晃,时不时给你开个玩笑,课堂的气氛一下子也变得活跃起来。
一想起他这个人来,我就会想起别人用他的名字给他起的顺口溜:赵西柱,买西服,娶媳妇,媳妇掉进西湖里,脱了西服,救媳妇。。。。
他讲课形象生动,有趣,很多人都喜欢。有一堂课,是别的老师来听课,讲的什么内容我记不清了,但到现在一直没有忘记那天他在课堂上说的一句玩笑话。
他笑着说,这个世界上有疾病正常,如果都一直活下去,那么多的人,还不把地球踩踏下去。把很多老师都逗笑了,同学们也跟着笑。虽然这个笑话在今天看来不好笑,但是在那个年纪的确是笑了。
后来这句玩笑话算是被他一语成谶。
3.
《圣经:传道书》第三章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悲恸有时,跳舞有时,花开有时,凋零有时。
2015年“老万”过世。
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节课,别的老师来本班听课,她给我们讲小英雄雨来的那堂课。讲完后她说,有哪个同学举手站起来,把自己最喜欢的段落大声的朗读一下。
我犹犹豫豫的把手稍微一抬,只听“老万”大声说,袁建辉!你来读一下。。。。。
过去这么年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记得特别清晰,就连课题是什么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平时我是记忆力比较差的一个人,别人说一遍就能记住,我得听三遍才能算刚记住。
反而尤其是那堂课,让我记到现在。
4.
赵西柱于几年前去世。
从朋友口中得知,沉默了几十秒,长叹一口气,感触颇多,再次回首时已是物是人非,事过境迁。
有一个午后,班主任让同学捎话让我去办公室一趟。我敲敲门进去后,一股酒精味迎面扑来,赵西柱让我过去,指着我写的大笔记,拽着我的衣领子说,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啊。
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声感谢,就要永久的告别。
5.
我相信时间是有一种魔力的,能让你记住的,一定是曾经最重要的,也是能教会你成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