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安,天气晴转阴,25度,有些闷热,我正昏昏欲睡,得知杨绛先生逝世,骤然清醒。彼时,我还在读先生的《一百岁感言》,为其高寿而惊叹,此时,其逝世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我又再读《一百岁感言》,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一起同行的朋友,看着我的眼睛,点点头说,我也是。
又翻阅《我们仨》,得知先生的生活虽然充满坎坷,但是却都从容面对,对先生更是多了一份敬佩之情。尤其是读到先生在“船上”告诉钱老阿圆离开的消息,不经潸然泪下。
古驿道上柳条,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北风扫净了阵阵落叶。病中的钱老问杨绛先生:"阿圆呢?"她只是回答:"她回去了!"阿圆她回到她自己家里去了。"一家人就这么在古驿道上相失了。古驿道上的老人眼睛是干枯的,只会心上流泪。
彼时,夫妻两个已经是耄耋之年,女儿阿圆也是古来稀。但是,在妈妈的眼中她是“胖乎乎的,脸上红扑扑的”,还是当年那娇憨可爱的样子。由词及句,只当文中的阿圆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倒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娇要糖吃。
原来,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是没有年龄的,无论是不谙世事的六岁,还是阅尽沧桑的六十岁,都只是父母眼中的孩子而已,别无其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有力量,就会幸福。这是先生传递给我们的幸福观。就是这么古朴、简单。
杨绛先生已经走了很远,她“回家”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悲伤,也许世间还有值得留恋的事物,但都比不上和最爱的先生和女儿“在一起”。天堂里到底是什么样,没有人知晓,就连有没有天堂都是未知数。我想,这都不重要,因为他们绝对会在一起。六十年的岁月流转,已经将这三个人的灵魂归为一体,再无分散的可能。即使在那些凄楚的日子,他们不在身边,但家里的藤椅知道,电灯的开关知道,每一块地砖知道,他们无处不在。
如果问为人父母的人最怀念的时光,他们会说是孩子还未长大时。那时候我们咿呀学语,张开手臂索要拥抱;现在的我们字字珠玑,面对父母渴望的目光只有躲闪。那时我们蹒跚前行,回头张望他们在哪儿;现在的我们一路奔跑,忘记了背后关切的眼神。那时的我们,有痛有泪毫无掩饰;现在的我们左右周旋,早已学会了伪装。
最初的路,我们手牵手,走到半中央,我挣脱了那双大手,想要用更快的速度去追寻更美的风景。你手心曾经的温度消失在花花草草里。它们变成了一抷黄土,一阵春风,一条彩虹。他们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