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白雪乌鸦》 书中所得26
2016年暑假去了一次东北,首站便是哈尔滨。去之前想找一些关于东北的书看看,于是看了这本书。
迟子建写了很多小说,但我只看过两本,《白雪乌鸦》和《额尔古纳河右岸》。每本都承载着尘封的历史,前者是100多年前的哈尔滨鼠疫灾难,后者则为东北少数民族鄂温克人的生存现状及百年沧桑。
《白雪乌鸦》是作家迟子建2009年创作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了1910年哈尔滨傅家甸地区的民众在鼠疫来临之时遭受的灭顶之灾。2011年1月14日小说《白雪乌鸦》获双年奖“年度最佳”长篇小说。
一、小说梗概
1910年至1911年秋冬之季的东北大鼠疫,最早出现在俄国境内,后经满洲里蔓延至哈尔滨。这场灾难,到了1910年底,呈现出失控状态,哈尔滨的傅家甸尤甚。
《白雪乌鸦》的故事就发生在鼠疫肆虐的傅家甸,讲述几户寻常人家在鼠疫来临后经历的种种悲欢离合。那个时期的傅家甸地区毫无生气,尤如地狱一般。
小说讲述了1910年到1911年哈尔滨鼠疫大爆发期间老城傅家甸人的日常生活。这是日俄战争之后东北的一个小城区,俄罗斯人、日本人和中国人杂居一城,民族矛盾和文化融合渗透在五行八作的日常联系之间。这种日常联系,包括柴米油盐,包括买卖交换,包括生老病死,包括爱恨情仇。突然,鼠疫携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幽灵般降临了。从王春申的旅店开始,蔓延到家家户户,一座城瞬间陷人了恐慌。随着疫情的蔓延,“人的命变得比煎饼都薄”,死亡一时间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接着,整个城反而又在悲情中活泛起来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既然不可抗拒,不如安之若素,静等其变,甚至不如将日子过得更为风生水起。
二、为何书名为《白雪乌鸦》?
“大雪后的哈尔滨什么样子呢,如果在乌鸦眼里,一定是三张刚烙出锅的面饼。埠头区那张大些,新城区的中不溜儿,而傅家甸稍小一些。不过最小的这张面饼,像是撒了黑芝麻。因为大雪过后,一个令人惊恐的消息传遍了这里:鼠疫来了。人们无法安生呆在屋子里,纷纷抄着袖子走向街头,一探究竟。”(摘自《白雪乌鸦》(五 捕鼠))
三、哈尔滨鼠疫
“当时的哈尔滨人口刚过十万,其中大部分是俄国人。中东铁路开筑后,俄国的政府官员、工程技术人员以及以护路队名义出现的军队,纷纷来到哈尔滨。而中国人不过两万多,且大都聚集在傅家甸。这些来自关内的流民,处于社会生活的底层,出苦力和做小本生意的居多。1910年—1911年秋冬之季的东北大鼠疫,最早出现在俄国境内,其后经满洲里,蔓延至哈尔滨。这场由流民捕猎旱獭引发的灾难,到了1910年底,已经呈现失控的状态,哈尔滨的傅家甸尤甚。”(摘自迟子建《白雪乌鸦》后记)
1910年11月9日,哈尔滨地区突发鼠疫,灾祸首发于傅家甸(今道外区)。鼠疫由沙俄西伯利亚传入满洲里,很快延及哈尔滨,危及东北全境,疫情严重,蔓延迅速,市内每天平均死亡50余人,最多一天死亡183人。这是发生在哈尔滨的第一次大鼠疫。
鼠疫是由中东铁路经满洲里传入哈尔滨的,哈尔滨租界华俄公议事会立即召开会议研究严防疫病传染的办法。当晚参加会议的有俄提督罗柏,中东铁路医官、巡警总办自治会议长毕尔克,华董张伯源、冯云祥等。毕尔克首先通报了鼠疫传播情况。
鼠疫传入中国后,十余天即传播到了扎兰屯。11月9日的早晨,在秦家岗(南岗)马家沟中东铁路工人居住的房屋内便有一名中国工人因患鼠疫而死亡,这名中国人就是前三天由满洲里来到哈尔滨的。为此,华俄当局开会从速制订防治方法,并拨款先设验疫所。对此,参加会议的医生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决定聘用医生2人,助理医生8人,华人通译(翻译)1人。对于所聘用的医生,要求每天都要到卫生环境不好的家庭防疫消毒,并会同中国商会附设之同仁医院派医生随时指导华人打扫自家卫生,以防传染。同时印刷大量的防疫传单分发给各家各户。
此时,伍连德医生被派往东北抗疫,在他的指挥下,清政府开始了全面对抗瘟疫。
第一步——“封城”
大清政府下令彻底封锁山海关,在关口以内设立了三道军事防线,每条防线都有重兵把守。对那些确实需要出入山海关的人,需要在指定的隔离地点滞留5天(观察5天)。如果5天之内被隔离的人员没有出现问题,那么他才可以进出山海关。
此外,清政府还停止了南满铁路与东兴铁路的运行,以保证东三省的感染人员不会乘坐火车离开东北。
第二步——分区就诊
按照病人病情的轻重不同,进行相应的区域划分,重病号在一个区域,轻病号在另外一个区域。
第三步——戴口罩
在那个年代是没有口罩的,这该怎么办呢?
这可难不倒伍连德,既然没有口罩,那就造口罩。伍连德发明了一种口罩,两面都是棉纱,中间放上一块吸水药棉,这种口罩也被称之为“伍氏口罩”。
第四步——“静态管理”
对于疫情严重的区域,严禁出现串门现象。根据各区域疫情情况的不同,还会向百姓发放红黄蓝白四种不同颜色的口罩,执勤人员可以根据口罩颜色的不同,来控制相应人员的流动问题。
在这一系列的措施下,鼠疫的传播终于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是并没有被消灭掉。在经过调查后,伍连德认为是因为有大量的尸体没有得到正确的处理所导致的。
经过试验,伍连德发现鼠疫病菌能在尸体上存活3个月,如果不能有效的处理,就无法阻止再次传播的可能,所以他就邀请当地的官绅去现场观看、解说,在获得支持后上报朝廷申请火葬,这也是中国历史上首次集体火葬。
1月31日,这一天是传统的大年初一,作为重灾区的傅家甸已经有1/4的人因鼠疫病故。虽然人们的心情是沉痛的,但是还是根据防疫部门的通知,燃放起了烟花爆竹。
因为伍连德认为,爆竹里的硫磺可以起到消毒的作用。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傅家甸的死亡人数逐渐的减少,再也没有回升过。
一直到4月底,东三省按照伍连德的防疫方法完全消灭了鼠疫。在这次疫情防控中,共有2943名各类人员参与其中,有297人因此殉职。
这里不得不提的是一位法国医生梅斯尼。
由于清政府觉得伍连德年纪太轻,信不过,于是在伍连德到达东北后,又派来了一批人,这批人的领队便是北洋医学堂的首席教授——法国人梅斯尼。但是两人很快便产生了矛盾。梅斯尼坚定地认为:东北的这场瘟疫就是普通鼠疫,瘟疫都是由老鼠传播给人的。但是伍连德的研究结论则恰恰相反,他认为瘟疫的起源或许是老鼠传播给人,但后来是可以人传人的。
不幸的是,梅斯尼用自己的生命否定了自己判断。
1911年1月2日,梅斯尼到达哈尔滨。
1月5日,他去看病人,然后回到住处。
1月8日,梅斯尼开始出现发烧头痛的症状。
1月9日,症状加重,梅斯尼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1月10日,梅斯尼开始大量咳血。
1月11日,梅斯尼病逝。
尽管梅斯尼的判断出现了错误,但是在清政府的请求下,作为法国人的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来到了重灾区东北,并因此而献出了生命,中国人确实应该感激和铭记他。
而正是因为梅斯尼的死,才证实了伍连德的医学推断——东北瘟疫并不是由老鼠传给人的,而是人传人。
梅斯尼去世后,伍连德被任命为东北三省防鼠疫全权总医官,一番调查研究之后,伍连德宣布席卷整个东北的这场瘟疫叫做肺鼠疫,即黑死病。
什么是黑死病?
黑死病最早起源于亚洲西南部,有一种说法是在1346年,经蒙古骑兵传到了欧洲。
这一年,蒙古骑兵已经包围了克里米亚,但是猛攻一年之后,克里米亚的城池依旧坚挺。就在蒙古军队陷入绝望时,有人想出了一个计划,他们要给克里米亚来一场“尸体暴雨”。
很快,蒙古军队那巨大的投石机上的石头,便被滚倒一边,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已经患病死亡的尸体。在蒙古骑兵兴奋的尖叫声中,这些尸体被投掷到城墙之内。
驻守城池的意大利人,天真地认为这是蒙古军队恶心人的招式,但他们万万想不到,蒙古人使用的其实是生物武器。
尸体被投掷进城池后,意大利人只好将这些尸体就地掩埋。然而仅仅过了几天时间,意大利士兵便开始出现发烧、咳血等情况。三四天之后,这些士兵无一例外地全都离开了人间。
随着感染人数越来越多,意大利人知道城内已经出现了瘟疫,于是士兵们开始四散逃窜。他们从一个城市跑到另外一个城市,又从一个国家跑到另外一个国家,瘟疫病毒也跟随着意大利人弥漫到了整个欧洲。
这场瘟疫在欧洲肆虐了足足三个世纪,夺走了接近1/3的欧洲人的生命,根据不完全统计,死亡人数约为2500万人。
四、伍连德
“风雨飘摇中的朝廷,派来了北洋陆军军医学堂帮办伍连德。这位青年医学才俊,虽然在英国剑桥受的教育,但做为甲午海战英雄的后人,他骨子里流淌着浓浓的中国血。举荐他的,是外务部的右丞施肇基。施肇基是在考察槟榔屿时,认识的伍连德。伍连德到达哈尔滨后,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尸体解剖等一系列科学手段,判断此地流行的是新型鼠疫——肺鼠疫。也就是说,这种鼠疫可以通过飞沫传染。他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防控措施,如呼吁民众佩戴口罩,对患病者厉行隔离,调动陆军实行封城,及至焚烧疫毙者的尸体。虽然清王朝已是暗夜中一盏残灯,但摄政王载沣难得的一次开明,下旨焚尸,使东北鼠疫防控现出曙色。然而我在小说中,并不想塑造一个英雄式的人物,虽然伍连德确实是个力挽狂澜的英雄。我想展现的,是鼠疫突袭时,人们的日常生活状态。也就是说,我要拨开那累累的白骨,探寻深处哪怕磷火般的微光,将那缕死亡阴影笼罩下的生机,勾勒出来。”(摘自迟子建《白雪乌鸦》后记)
伍连德(1879年3月10日-1960年1月21日),字星联,祖籍广东新宁(今台山县),马来西亚华侨,公共卫生学家,医学博士,中国检疫、防疫事业的先驱,中华医学会首任会长,北京协和医学院及北京协和医院的主要筹办者,193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候选人。
伍连德的父亲伍祺学系开设金店的侨商。伍连德于1879年3月10日出生于马来亚北部的英属海峡殖民地槟榔屿(今马来西亚的一个州)。他7岁考入当地英国人设立的槟榔屿公学,接受10年制教育,学习成绩优异。1896年,考取英国女皇奖学金,留学英国剑桥大学意曼纽学院(Emmanuel College, Cambridge)学医。他勤奋刻苦,在大考中获得“基本学者”的名衔,并多次获奖金和奖章。1899年6月,获得剑桥大学文学学士学位,并考取圣玛丽医院奖学金,入该院听课和实习三年,成为该院的第一个中国实习生。1902年,取得剑桥大学医学士学位,得到了母校资助的研究奖金,每年150英镑。他先后在英国利物浦热带病学院、德国哈勒大学卫生学院及法国巴斯德研究所进修与研究。他曾得到英国生理学家兼医史学家福斯特、脑神经生理学家谢林顿、生理学家阿勒布特和戴尔、法国巴斯德研究所俄国动物学家兼细菌学家麦奇尼诃夫等著名学者的指导。1903年,他以有关破伤风菌的学术论文,出色地通过了剑桥大学博士考试后,被授予医学博士学位。此后,他接受了意曼纽学院所颁给的研究生奖学金,到新成立的吉隆坡医学研究院从事了一年的疟疾和脚气病的研究工作。1904年底,他回到槟榔屿,在珠烈街开设私人诊所,并积极参加华侨社会服务,致力于社会改革,如反对吸毒和赌博。他主张男子剪发辫,提倡女子教育,鼓励少年男女开展体育运动及创办文学会等。
1907年,他接受了清政府直隶总督袁世凯的邀聘,回国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副校长职),不久被派赴伦敦、柏林考察军事医学。并应邀赴英国伦敦参加由神学博士文英兰主持的禁鸦片烟会议。伍连德由于早年缺少学习中文的机会,回国后深感不便,到天津上任伊始即聘请教师学习中文,很快就学会了用普通话讲课。他在与梁启超、辜鸿铭、严复、胡适等人的交往中,对中国古籍也逐步有了了解,加深了对祖国历史的认识,并搜集了不少古文物。
1910年末,东北肺鼠疫大流行,他受任东三省防鼠疫全权总医官,深入疫区领导防治。1911年4月,他在奉天(今沈阳)主持召开了万国鼠疫研究会议,任会议主席。在他竭力提倡和推动下,中国收回了海港检疫的主权。1912年在哈尔滨筹建东三省防疫事务总管理处及附属医院。
1915年建立中华医学会,任书记并兼任《中华医学杂志》总编辑。
1916年任黎元洪总统特医及京汉、京张、京奉、津浦四条铁路总医官。当选为中华医学会会长,并兼任公共卫生部委员。
1918年,任北洋政府中央防疫处处长,创建北京中央医院(今位于白塔寺的北京医科大学人民医院分院)并首任院长。1919年1月代表外交部到上海监督焚烧鸦片。哈尔滨流行霍乱,伍连德利用防疫医院收治2000余名病人。1920年去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进修学校卫生和公共卫生。
1922年,受奉天督军张作霖委托,在沈阳创建东北陆军总医院(现中国人民解放军202医院),该院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大型军医院;1923―1924年获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公共卫生硕士学位、上海圣约翰大学名誉伍连德科学博士学位、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名誉医学博士学位、苏联科学院名誉院士及苏联微生物学会外国会员。
1926年,创办哈尔滨医学专门学校(哈尔滨医科大学前身),并任第一任校长。他与颜福庆等发起建立中华医学会,并创刊《中华医学杂志》。
1927年国际联盟卫生处聘伍连德为该处中国委员,并授予鼠疫专家称号。出席国际联盟在印度召开的第七次远东热带病学会,被选为副主席。
1930年任上海全国海港检疫管理处处长、技监,兼任上海海港检疫所所长。1931年代表南京国民政府卫生署刘瑞恒署长出席国际联盟卫生会议。在上海主持召开第一届检疫学术研究会。
1937年4月任中华医学会公共卫生学会会长。
1937年,八一三事变,日军炸毁了他在上海的诊所,于是举家重返马来西亚,定居怡保市,开设私人诊所。
1960年1月21日病逝于马来西亚槟榔屿,享年82岁。
五、迟子建
迟子建,作家,1964年元宵节出生于漠河。1984年毕业于大兴安岭师范学校。1987年入北京师范大学与鲁迅文学院联办的研究生班学习,1990年毕业后到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工作至今。1983年开始写作,已发表以小说为主的文学作品五百余万字,出版有六十余部单行本。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树下》、《晨钟响彻黄昏》、《伪满洲国》、《越过云层的晴朗》、《额尔古纳河右岸》、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向着白夜旅行》、《逝川》、《白银那》、《“朋友们”来看雪吧》、《清水洗尘》、《雾月牛栏》、《踏着月光的行板》、《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听时光飞舞》、《我的世界下雪了、《迟子建散文》等。出版有《迟子建文集》四卷、《迟子建中篇小说集》五卷以及三卷本的《迟子建作品精华》。曾获得第一、第二、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项。作品有英、法、日、意大利文等海外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