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寒假了!从国庆假期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回家了。
母亲跟我说过她在老房子那边种了一小片的甘蔗,是专门等我回家时再拗下来吃的,可是前两个星期去甘蔗地里看了一下竟意外地发现地里的甘蔗少了,甘蔗地一片凌乱不堪,有的不规则的断落在地上,有的是吃剩的甘蔗头,还有的是咬过一半蛀虫发红的坏甘蔗。
母亲刚开始以为是被谁家的牛给践踏了,因为在这之前有一个人把牛放在甘蔗地的附近差点把这仅仅几横的甘蔗给毁了,幸亏母亲来得及阻止并告诉那个人不要再把牛放在附近。这次又多了一头陌生的牛,也常常不见牛的主人,突然间又不见了这头牛,母亲说不得不怀疑是这个人的牛搞的事。母亲大声地对着空旷的田野大声抱怨到:“之前是谁偷偷把牛放在这里,一点道德心都没有,明知道种了甘蔗还放牛在这里破坏了我的甘蔗,真是有怎样的主人就又怎样的畜物,旧时人说的没错”。
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是六十多岁的徐伯,他说:“上个月村子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村子里有些人的果子、胡萝卜、番薯都不见了”。
母亲惊讶地向前详细地打听,问:“难道就没有人去查一查”?
徐伯也一副质疑地说“有人查过,不过答案各有各的说法,没一个确定的,有的人说靠近年头,是鬼神们出来觅食,也有人说是流浪汉做的,也有的说看到是一个神经病,还亲自把他给赶跑了”。
母亲说听着怪吓人的,可是母亲又不想让这片甘蔗地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更不想在我回来时没有甘蔗吃。
于是母亲决定白天去踩点把这个不明白的东西给揪出来。
母亲连着两天来到甘蔗地,甘蔗地里依然是原来的那片狼藉,找不到任何线索。
第三天母亲下班后已经六点多,在这样的大冬天里天空早已漆黑一片,田野里的人影也越来越少,母亲拿上手电筒直接骑着小电动去到老家的甘蔗地。
母亲把车子停在甘蔗地旁边,拿着手电筒站在田埂上左右的打量着,发现本来稀疏不密集的甘蔗又变少了,地上也多了些新鲜的甘蔗皮屑,母亲心里埋怨的唠叨着,可是想起前几天老伯的话母亲又有点害怕了。
母亲转身回去打开电动车的车灯,拿着手电筒走进甘蔗丛里,忽然看到甘蔗丛最后的角落在动,还发出微微弱的咬动声,母亲更加不安。
母亲说:“谁,谁在我家的蔗地里?”
甘蔗丛顿时寂静了。
母亲心里想:我家老房子里有一堂仙,早晚勤上香,每逢初一十五糖果供奉,年年节节果肉鞭炮不少,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天天虔诚供奉与祈祷,有仙灵保佑所以什么东西都不怕。
母亲一只手捡起被拗断的半截甘蔗,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照着刚刚动过的那个角落,慢慢靠近,在差不多两米处,母亲用手上那半截甘蔗轻轻拨开长在甘蔗地里的杂草,看到一个光着身子蹲在地上的背影,皮肤黝黑,顶着一头及肩的黑发,身上都是一道道深深浅浅黑灰色泥土样的东西,腰上绑着一个塑料袋。母亲的光照停在他身上,他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拿着半截甘蔗举着手电筒的母亲,又扭过去捡起一小截甘蔗快速地啃着。
母亲举起手上的半截甘蔗说:“你是谁?再不出来我就要打人了”。
那个人停下来,慢慢转过蹲着的身子一副要哭的脸,光照落在他蜷缩的整个身子,两边的脸颊在他那两道发黑的嘴角附近披着打结的长发,母亲判断他是二十多岁神经失常的流浪者。
见到这样的境况,母亲只说了一句:“我不会伤害你,吃饱了就赶紧离开这里”
之后母亲就骑着小电动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母亲去厂里工作,顺便跟我们住同一个地方的群姨提起了这件事,群姨是厂里的负责人,她家公和丈夫是镇里的政府官员,所以知道的事情会多些。之后母亲才知道原来昨晚看到的那个人是被人用卡车从江西省那边运去落后的地方扔掉的,在去的途中这个人跳车沦落到了我们这里,晚上住在靠近我们家公路边的垃圾屋里,白天就进村里找东西吃。
群姨说对于像这样既不是本地的又是精神失常的人,本地政府是有权利不去管的。
母亲前几天打电话来跟我说起这件事,还问我要不要吃甘蔗,要是吃的话她就去拗一些回来,我说不用了,留给那个流浪者吃吧。
我问母亲有没有人给过饭那个人吃,母亲说巷子下面的龙凤婶给过,习惯了就常常来,那个流浪人还进过他们家的厨房找吃的,喝饱了一肚子粥,带来很多麻烦,之后他们家一见他来就把他给赶走,就连附近的人也是见他就赶。
母亲说像他这样精神失常又不会袭击人的流浪者,见他没吃没喝的住在发臭的垃圾屋里,大冬天的又没有衣服穿,难免会有几分可怜。
“要不整理一下我们家里不穿的衣服和旧的棉被偷偷放去垃圾屋里?”
我在电话中感受到了精神失常无家可归的流浪男子的可怜。
母亲也这么做了。
昨天晚上我拖着行李兴奋地回到家里,母亲正在我的房间里为我更换新的白炽灯,弄完之后又忙着更换冲凉房里的水龙头,我也顺便问了母亲关于那个流浪者的情况。
母亲说甘蔗被吃完了,只是那个流浪汉披着被子不知到去了哪儿流浪。
现在甘蔗地里只有被赤脚踏过时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剩下那被阳光晒得金黄的蔗叶和蔗屑,这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男子残留下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