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吴郁丽，生于吴河村，距离曲义村有十里多路，都是沿着连昌河的河流而建，村子不像曲义村那么大，只有几百户人家，村子在当地也不穷不富。

我的父亲打小有点胆小怕事，忠厚老实，家境自然也就一般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小的时候也鲜见邻人亲戚到我家走动，换句话来说，就是外人也不怎么看得起我们这一家，我在家排行最小，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自从在部队当兵多年的大哥转业回来，分配在了县城的检查院，老实顾家的父亲长年在工地干过，家里的经济条件也逐渐好转，家里面经常走动的人家多了起来，后来连村里干部，乡里的领导也经常逢年过节到我家坐上一坐。当然那都是我出嫁之后很多年后来的事。

我嫁到曲义村，嫁给曲连昌的时候那年才二十一岁，他大我一岁，二十二。

高三那年，我没有听从班主任的劝阻，考个师范，而是倔强地一心要考个好大学，没成想，落榜，也不愿再复读，暑假那年就留在了县城打工，那年我是十九岁。

那年的冬天临近过年，我放假回家，拉着行李箱，走在县城里熙熙攘攘的街道边，看着来来回回穿梭的人流，脚步快了起来，回家的心情也极为迫切。走到临近车站旁的城湖边，我有意直接穿过城湖过去，一来图近，二来可以欣赏下冬日城湖的风景。

那时的城湖还不像现在充满了商业氛围，更多的是真正有水的湖，只是冬天结了层薄薄的冰，沿湖栽种的数颗柳树也光秃秃的，显得没有多少生机。

快要走出城湖，眼的余光看见一个高高挺拔的男人，约莫都有一米八多，寒冷的冬日里，穿的并不多，长的五官笔挺，不胖但也算有点肉肉的那种，照我们的话来说，还算帅气，他直直地站立，眼睛死死地盯住湖心，一言不发，他身后有一米多的距离，斜着身子立着一个女孩，还有几个大大的购物大包，显然是刚购了物回来，不用问，也知道是男女说对象来县城买衣服，那时候我们那儿流行的风俗，一直持续了好多年。那个女孩大红的风衣配着黑色的毛领，显得格外耀眼，比我略高一点的个头，双眼叠皮，鼻梁高挺，吐了口红，显得五官极为精致，身材比我略微胖了一点点，属于前凸后翘丰满的那种类型，顺着洁白无瑕没有丝毫瑕疵的脸颊，看到她宽大的V字毛领裸露出来的黝黑脖颈，顿时心里有一丝不入眼，也不愿多看，径直越过他们，向车站走去。

后来才知道那个黝黑漂亮的女孩就是同嫁到曲义村的黑牡丹。

那个年过的好往常一样，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们那里的女孩不上学的多，也没人问起我的工作，我倒也落得耳根清净。只是我的年龄在村里也老大不小了，家里人催促着要给我说对象，我都以快开始工作忙推掉了。

大年初六那天，我准备收拾东西，第二天返回县城上班，正在院子里擦我的高跟皮鞋，二嫂跑过来对我说，“丽，咱妈托人给你介绍个对象，听说是曲义村的，一会就到咱家，你拾掇拾掇，捯饬捯饬，”

我一听，略有点来气，不喜欢这种像牵着牛羊一样在集市里被人挑拣的感觉，只不过还好，来的是个牛羊，我挑挑也未尝不可，只不顾，没有什么可捯饬的，来的人要是看不上我素颜的样子，再精心打扮又有什么意思，结婚又不是天天带着面具。后来还真听说有个丈夫受不了新娶的媳妇，卸过状的模样，因为他们俩处对象的半年，女的都是精心地化了妆后才肯见面，结婚后，男的看不惯，感觉差别太大，心理承受不住，后来吵架离婚。

所以我照旧无动于衷，继续擦了鞋后又收拾行李箱。二嫂嗑着瓜子嘟囔着“也不捯饬一下，人家见了你会相中不？”，我没理会，自顾自地忙自己的。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我妈还有一个我妈说是我得喊她大姨的人，领着一个男孩进了我家院子，也没看长的怎么样，我条件反射似的进了堂屋。他们站在院子里寒暄了几句，一会功夫我妈还有那个大姨，还有一直边嗑瓜子边和我聊了大半天的二嫂也都出了院子，不见了人影。

那个男孩提了提手中的一袋糖果，和一兜苹果，还有一袋提子，那个时候提子还算蛮贵的，他进了堂屋，把东西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说了句“你好！”，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努力想了片刻，忽然间想起，从县城回来的那天，城湖边。顿时间没了拘谨，反正是在我家。于是我猛然问他“你不是说了对象？”，他听我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没吭声，仔细看了看我，高高的个子像把我吃进去一般，刚好一阵风吹来，我不觉得感觉有点冷，去里屋准备拿件马甲披上，马甲还未穿好，我听见外厅的他大声说了句，“说了对象又能咋，没相中，”

“是人家没相中你吧？”我斜着眼睛反问他

“管他谁没相中谁呢，反正就是没相中。”

我定睛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孩，一米八一二的样子，想了想我只有刚出一米六的个头，不由得有点自卑，但是瞬间，我抬头挺胸，告诫自己，“不能在心理上被对方压倒，我还得挑挑他呢！”

我故意问他“你没相中人家啥？那天我见那个女孩不是挺漂亮了嘛？”“嗯，除了有点黑外”，这句话我没说出口，心里面自言自语。

“想知道吗？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有的话再告诉你。”

“哼，还不愿意多说，给我留悬念，我才没有好奇心，不上这个当。”，我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是一会也就无所谓了，管他呢，明天上班走了，还想着谁还认识谁？，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长的高大有点帅气外，也没有什么了嘛？，刚才听二嫂说，就上到初三，别说考大学了，连高中都没上，不过二嫂还说他在县城学了会计，现在也在县城上班，不管了，不管了，反正连个高中都没上，文盲一个，我才懒得理，今天算是被对象吧。

我边擦行李箱，边往里面放着东西，没和他说话，他见我低头不语，“哎哎”喊了两声，我抬起头，嗔怒地对着他“哎什么哎，我有名字的，”

“哦，哦，你叫吴郁丽是吧？”他显然是被我的嗔怒吓住了，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颤颤巍巍。“我叫曲连昌，曲义村的，你好”。他伸出手，准备和我握手的样子，我显然是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手又是条件反射似的别过身后，后又觉的不妥，攥着拳头轻轻摇了摇，不自然地说“这个，不好意思啊，”，我看了一眼攥着拳头的手，他也看了下，也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是我不好意思，。”

后来我们俩又聊了一会，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钟头，二嫂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屋子，拿起堂屋桌子上的茶壶，倒水，对我说“让人家喝水，”，我“嗯”了一声，曲连昌赶紧说“不用了，我不渴。”，我对着二嫂说了句“他不渴”，二嫂显然是不满我的回答，愠怒的表情，边摇了摇头，边走出门外。

二嫂再次进来，我抬头看堂屋里的时钟，距离曲连昌来我家都已经有两个钟头，我也全然忘记了当天下午的谈话，只记得我说说我的打工经历，他讲讲他在单位的趣事。

二嫂对他说“他大姨喊你回去呢。”

他哦了一声，转身掏出不知装在哪里的纸，二嫂见状，拿起桌子上的一块边角纸，他写了几个数字，把纸递给我，轻声对我说“这是我单位的电话号码，空了你打给我。”

我没接，示意他放在桌子上，他拿在手中，不知道如何是好，二嫂见状，接过纸片，说“丽，收好了。”

他对二嫂重重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说了声，“我们都在县城，空了打电话，我走了，再见。”

“再见”，我也轻声对他说，我站在堂屋没动，二嫂把他送出院子，等候在院门口的大姨见状，道了声“回见，”，就和他出了门口。

停顿半刻，我走出堂屋，看见迎面回来的妈和二嫂，低声说了声“走了。”就回屋继续收拾去县城的行李，开春了，还有好多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