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掀起,湖面涟漪,斑驳光晕飘摇不定,瞧,起风了。
风,你当真无趣。院落墙上盆植,你到底要掀起几次,才肯绕道而去?还有那河堤旁的翠柳,扰得她低垂了枝蔓,摆动着发尾,是否你要待她凌乱了枝条,才肯离去。你偏要悄悄将落叶卷得纷飞慌乱,让大树侧身注目,你才欢笑逃离……你要你所过之处,处处留有你的痕迹,但至始至终,无人能捕捉到你。扬了青尘,卷了嫩叶,扰了涟漪,也乱了思绪……你时时出现在我身边,但我却时时解不开你的用意。
风,有时又觉你,是“博学”的。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跨过多少高山,穿过多少峡岭,你越过几万万绝壁,趟过几千千风云变换,看过了这几亿年的山河变化,更朝换代......若是你能言语,可还记得万里长城修筑的壮阔与惨烈,可还忆起贞观年间百国朝拜时的恢弘磅礴,可还讲得《山海经》里的奇珍异兽,可还念得甲午战时的屈辱隐忍,可还叙得红军长征时血汗滋味……你到时一定滔滔不绝,因为这是你曾走过岁月。
风,你终归是孤独的吧。你让万里葱木齐声作响,却终究无人知晓;你让游人在炎暑中感到丝丝凉意,却不是否人们会记起;你扰乱枝叶,掀开涟漪,但树木终归死亡,流水也会蒸腾殆尽。万物皆有生死,而你却只有生,其中更多的是离。你是否也曾深切倾慕过某物,却终究难抵时光的侵蚀与消磨直至殆尽。几亿个独自奔波的日夜,你是否明了何为人情,何为死亡,何为天地大道,何为你的价值?
风,你却不是无情的。原以为,时光会将你的多愁善感渐渐抹去,但是当春风轻拂发稍,柳絮随之飘荡时,温柔是你,恬静是你;当夏风携来一缕凉爽,汗珠随之挥洒时,豁达似你,爽朗似你;当秋风吹过麦田,麦芒随之倾倒,自豪如你,张扬如你;当冬风卷起漫天飞雪,粉饰万物时,冰冷是你,梦幻是你,你从不单薄无情,你本就是个丰富且绚烂的你。有时觉得,何为四季更替?只不过是你携了不一样的情感,牵引万物随你而变罢了。
风,你究竟如何面对生活?我见过你低泣时压弯的树枝,也看过你愉悦时卷起翩飞的花瓣;我见你悲痛不以时卷起的巨浪,也记得你温柔轻抚花苞时的小心翼翼。或许我本就不该仅凭只言片语就定夺你的性情,我本没有这资格,你生来永恒,生活对你一定是不一样的定义。但其实你从未放弃过生活,你会愤怒,也会哀伤,你会愉快,也会欢笑。你无论在这时光中遭遇了什么,你仍然还存在着。我想我明白,你有一颗执着永不放弃生活而坚定的心吧。
究竟何为风呢?我也十分不解,终我一生,也无法像你一般长久存活下去,寻觅过你所有足迹,览过你所见之景,但总归是喜欢你的。当你看见无数次踏过的森木树影下又冒出新芽,当你又待繁华盛放,你总会携一缕花香,敲打我的窗栏,似是想与我分享你的喜悦和快乐,你总是如此乐观,即使是对反复无常的生活。莞尔一笑,生活哪里是反复的呢?就如你所想一般,你是否常想对我说:生活总归是有乐趣的。
那便随你去吧,去寻觅生活中最美好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