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铩羽戛那电影节,很多人认为“罪有应得”。其实,这部影片他是下了神的,也不能说拍得不好,客观的说应该说还是拍得相当不错的,很有讲究,一些画面语言、剧情铺陈包括一些艺术表现方式手法也颇有可称道处。问题是很多人认为这部电影看不懂,不知姜文要说什么要干什么,所以对姜文很不满意。好象姜文自己也在那里故弄玄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比如有人问影片中那个梁老师为什么自杀?姜文居然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你说急不急人?这不等于说导演就不知道自己在导什么吗?你都不知道自己导什么你还导什么?啊?忽悠人啊?
可是,且慢,我要说的是,你们可别上姜文的当。什么他不知道?他这其实是“不知者不与论道也”。我敢说,他的影片是一部决不亚于《色/戒》的大胆的影片,他大胆的涉及或触及着一个极其敏感而又颇令人有些尴尬的对象和主题,而他则在回避挑明自己的意图。他要观众自己去意会,不希望谁去言传。这才是真正的姜文。
他的影片的对象,你们以为是谁?是那两个骑着骆驼走向未来的女主角吗?不是的,她们只是角色,她们代表的是影片所要表现的对象--女人!
代表女人的什么?这就是影片的主题了:表现女人的源于性的困惑、焦虑与迷茫。
这部影片本原的片名其实不该叫《太阳照常升起》,而应该叫《不同的女人,相同的困惑、焦虑与迷茫》。
就让我来解析姜文吧。
姜文的主题告诉我们,女性同男性一样有着本源的性意识,而且深受困扰。这一点他是通过主要故事情节和很多场景手法来刻意表现的。影片开始时那双鞋和那双洗完了的脚的一长串特写,通过对女性生活和肢体细部的一种视觉直击,完成了影片就是要充满性意味的开场白。后面两个女主角(事实上女主角是三个,还要加上陈冲扮演的林医生)骑着骆驼走在荒漠上(影片中处理在片尾,作为影片的故事情节却是开始)的画面--荒漠隐含着的是饥渴二字--配着画面是两个女主角关于男欢女爱的对话,既是故事情节的必要的补充交代,更是昭示了整部影片关于女性之性意识乃至性渴望的主题。
再来看三个女主角的故事:一个疯癫,一个出墙,一个花痴,她们也都无一例外指向或阐释了女性性意识的主题。我们看到,虽然各有各的迥异生活经历,各有各的不同爱情故事,也不管她们表现出来什么形式,或明或暗,但她们却都殊途同归,她们的生活道路和爱情故事的指向是共同的,那就是基于性意识甚至性渴望的种种困惑、焦虑与迷茫。影片中,疯癫女人和出墙女人也就是两主角的举止都似乎不可思议,很多地方看不懂。为什么?因为影片并不希望我们懂,影片要告诉我们,其实她们自己也不懂自己在做什么,这正是她们的悲哀所在--被性意识性渴望困扰驱动而不自知或不自觉。要解析这两个女主角,第三个女主角也就是林医生是个解码器。她对那两个的解码是:因为不能做一个象她一个自然而然率“性”而为的人,被压抑着,困顿着的女主角的性渴望因而有了各自扭曲变形的生涯。
影片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女性应该象林医生那样大胆自如的找回自己,找回自己的性呢?不好说。因为影片很隐晦的交代了象林医生这样行事的后果:梁老师自杀了,唐老师下放了(下放后又被老婆也就是女主角之一以出墙的行为狠狠的报复了一回)。有观众问梁老师为什么自杀,其实原由是明摆着的,肯定是了发生从道德层面或脸面层面梁老师都无法承受和无法面对的“丑事”了嘛!姜文不想直接把这些类似“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故事抖擞出来,也不想回答这方面问题。换了我,我也不想回答。因为,这里面的蹊跷直接讲出来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不过,影片的这一曲折交代,倒是意在说明女性之性意识张扬所面对的艰难时势。
这还只是影片表现女性之性意识的第一层次角色。还有第二层次的角色。那就是在摸屁股事件前后出场或没出场的那些女性。那几个和着优美的梭罗河的歌声起舞的揉面团女孩(顺便说一句,用一曲优美的梭罗河歌声完成两段毫无关联的故事和人物之间的接转就是值得称道的艺术手法之一),那些接电话后夸张的尖叫;那个继林医生以后悄悄走进粱老师病房的那个女子,那些大胆到以致于显得十分荒唐可笑的表白爱情;那些(好象最后确定是五个,其实是五个六个都无所谓,她们本来是作为某种象征存在的)被在黑暗中摸了屁股的女子,被林医生的一番关于被摸屁股时那么美好感觉的表白,她们当时就说不清楚到底是反感还是高兴的的大喊大叫。所有这些,都构成了对女主角性意识及其行为的背景衬托和电影女子性意识主题的场面烘托。
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到,除此之外,也是为了强调女性性意识有着“太阳照常升起”的必然性,影片甚至还安排了又一个层次的衬托或烘托角色。一个是那个对出墙女主角充满好奇和羡慕的女孩,她的问题虽然童趣却隐隐透露出了她未来可能的性走向。再一个就是那个铁路上生下来躺在花瓣中的婴儿--一个男孩,预示着生命的新的开始,预示着生命开始后的一连串必然。为什么说这个男孩在影片里是为女性性意识主题服务的呢?因为影片里所有的男性都是为这个主题服务的。其中有一段很典型,就是姜文主演的唐老师下放后打猎的生活。好象是表现的是男人的生活吧?表面上看那个唐老师也是活得好热闹,在那里打猎闹得满世界轰天轰天响吧?其实,他这些热闹都是虚的,也就是完成了一个围绕女性性意识主题服务的意念符号--他那是在性方面在放空枪(和他早年以放枪喻示性事对应),这才有了“象天鹅绒”这样两个人的核心机密都被出墙老婆说了出去的糗事!
那么,我的这些解析对不对呢?我可以很自信的对那些看不懂姜文的观众说,按我的解析去试试看吧,保证你们会看懂了。
比如,两个女主角在荒漠里那一段,如果单纯是看故事情节,看情节的真实性,不但这两个女人的来历莫名其妙,中间出现的一些“路尽头”、“路不尽”的牌子还有那块写着字的巨大手掌等物什也一定都会被斥为胡编乱造。但是,如果明白了这里面主题意义象征性大于现实生活真实性的话,你也就释然了。须知,艺术上是允许这样一些处理的。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例举细说了。我相信看懂了他,也就不会再见他这些怪了。
但是,我宽容这部影片的艺术,也不反对一部影片可以有这样的主题,我却不认同这部影片在表现人物、主题时的总体把握,我感觉这是一种贬损美感的把握,一种剥去了人特别是女人的体面和尊严的把握,一种把女性放在手术台上大卸八块的把握。姜文其实可以再把握得美一些或者叫更美一些的,因为其实有些东西本来是很美的,也是可以很美的表现出来的。遗憾的是,姜文没有很美的表现出来他要表现的东西。
这是什么原因呢?
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我认为这是很多观众不喜欢这部影片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