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精神的家园乡愁的冲动
---评雨中思绪集的几首故乡诗
文/王恩荣
茶韵
雨中思绪集
你给我斟茶
我和你说话
一杯是一幅画
茶烟里闪动着你的水墨色彩
一杯是一首诗
茶味中的苦涩是我的句和词
你一杯杯斟
我一点点醉
诗和画在故乡相遇
茶就是水上的桥
2016.9.23上午太行雨桐斋品茶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到文友创办的雨桐斋小坐，走进雨桐斋，没想到在今天这个浮躁的社会，还有这么一块净土，斋主斟着茶我品着茶，人生如茶，颇有感慨。感念文友风雅，得灵感写诗一首，名为《雨桐斋品茶》，后改为《茶韵》。
“你给我斟茶/我和你说话”第一节，开门见山，明确叙述方向，到雨桐斋的主题事件就是赏画品茶（雨桐斋是小县城一个有书画理想的女孩的画室）。简单的叙述语言暗合了清茶的品性，更具有诗意。雨桐斋的主人是边斟茶边说话，诗人是边品茶边说话。构成一个和谐的品茶谈艺的氛围。
“一杯是一幅画/茶烟里闪动着你的水墨色彩”这句诗就直接进入谈艺空间。雨桐斋主人论画的思想与诗人从画室感受到的画意，从面对面的谈锋中，融会贯通到茶烟中，那款款闪动的茶烟象雨桐斋主人画作的水墨色彩的流动，传达了主人的风雅墨香与理想的艺术人生。所以，一杯茶就具象成一幅画。
“一杯是一首诗/茶味中的苦涩是我的句和词”如果刚才那句是对主人的描述，那这句是对诗人自己的自画。诗与画是艺术领域最典型的两大门类，而且是极其相通和心有灵犀的，所以常常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由于它们是追求精神享受的形而上的东西，因此往往与现实格格不入，这就是造成精神的苦难，而从这点来说，恰好与茶的苦涩是相通的，那茶的元素正是诗里的句与词。所以，才有诗中的一杯茶就是一首诗。
“你一杯杯斟/我一点点醉”我与雨桐斋的主人、茶在精神的空间得到高度的统一。其效果就是：你一杯杯斟，我一点点醉。诗人为茶醉，还是诗人为画醉，还是诗人为人醉。归根结底是三者神交。于是才有最后的点睛之笔的灵感突现。
诗和画在故乡相遇
茶就是水上的桥
诗、画、茶都是向往故乡的。对它们向故园的皈依，就是游子之于乡愁，少女之于爱情，思想者怀着生命的冲动在寻找精神的家园。诗和画相遇在故乡就会激发更盎然的诗情画意，而茶就成为媒介，就是水上的桥，不仅让我们们想到酽酽的茶水中茶叶在热水中漂浮的状态，还让我们想到俨然人类精神故乡——茶的故乡江南。我想到艾青的一句诗“为什么我的眼睛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这片爱的深沉的土地就是人类的故乡家园。
这首诗很简洁，象一首小令，而文本里包含了的人生精神层面，深刻的根本性的东西，分量很足，构思也很巧妙，所以《新诗刊》主编、山西诗人崔万福称之为“诗如茶，上好的极品”不是没有理由的。
谷子图
雨中思绪集
谁把埋在植物王国的一介草民
发掘出来，又把它摁进土地里
天暖和了再把它从土里拽出来
施肥浇水，呵护着，不让其他
草争夺阳光，终于长大有结果
就又狠狠割断它与土地的关系
身杆子让风干捶烂再把秕糠攘
掉，逼迫它的子民们脱离关系
有的踏上了远离故土漂泊的路
有的养活再把它摁进土地的人
写于2016.10.4太行乡下打谷记
《谷子图》是雨中思绪集又一首充满知性色彩的诗，“谁把埋在植物王国的一介草民/发掘出来，又把它摁进土地里”诗人想象着谷子在人类产生之前，就是植物王国草本科很不起眼的一棵草，要不是人类产生，让人类发掘出来，就永远被埋没了。变成农作物以后，每到天暖和，就又把它摁进土地里面。
“天暖和了再把它从土里拽出来/施肥浇水，呵护着，不让其他/草争夺阳光，终于长大有结果/就又狠狠割断它与土地的关系”摁进去后让它发芽，再长出来，诗人在这里用了很诗性化的语言，“天暖和了再把它从土里拽出来”很有调侃的意味，出乎意料，想一想也在情理之中。然后农人们对谷苗施肥浇水，锄去杂苗，不让其他草争夺它的阳光，尽心竭力，到秋天有了收成，就割倒它，“狠狠割断它与土地的关系”。
“身杆子让风干捶烂再把秕糠攘/掉，逼迫它的子民们脱离关系”然后把谷子晒干，然后拿到打谷场上捶烂，现在在太行山是用拖拉机滚，再把秕糠借秋风攘走，诗人这里又用了诗性化的语言，“逼迫它的子民们脱离关系”这是一个农作物基本的生产过程，看到这只是生动得让读者很有兴致的知道农民劳作的程序，很形象化和具有趣味性，只是为了得到人类所需要的谷子。这种特殊的表意效果是其他文体所达不到的。
“有的踏上了远离故土漂泊的路
有的养活再把它摁进土地的人”
这最后一节很有意思，谷子最后成为小米后，有的贩卖到很远的地方，供人们食用，所以形象化成“走上远离故土漂泊的路”。有的就留在故乡，养活着故土的农人。中国大多地方离不开小米，中国红色革命也是靠小米加步枪建立起人民的政权的。最后一句很有诗意“有的养活再把它摁进土地的人”，由此看起来谷子的命运很戏剧化，但这就是生生不息的生活，生活就是不断的循环往复。
本诗也没任何褒贬，就是谷物类的生命历程，诗人是给谷物类立传，由于这种历程不只是谷子，古人有五谷丰登，有泛指之意，所以诗的题目就叫《谷子图》。易经有句话：“天生地杀，道之理也”。诗中有很深的哲学意义。读过这首诗，那留下的谷子就象把它们摁进土地又呵护它们的农民一样，留在自己的土地上，你是否也有点隐隐的故乡意识呢！
镜子
雨中思绪集
鱼在水中看到了自己
鹰在长空看见了自己
花在春风里看见了自己
月亮在十五看到了自己
天涯在咫尺看见了自己
游子在故乡看见了自己
沉默不语在喋喋不休中看见了自己
我在妻子那无奈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2016.10.5太行
写这首诗的起因是，我和妻子到家乡给人结婚，风尘的我急于找个镜子修理一下尊容，妻子说：这里有。我迷惑不解，她说镜子在她眼睛里，我恍然大悟。由此我触类旁通，用人类的第三只眼，发现了许多的镜子。
“鱼在水中看到了自己
鹰在长空看见了自己”
鱼只有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才能发现自己的需要和生存状态，如鱼得水成为一种自由的规则，这里的镜子看到的是形而上的自己。鹰也一样，只有翱翔在广阔的天空中，才能感受到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看到自己与蓝天为伍，看到鹰击长空的精神境界。所以蓝天是鹰的镜子。
“花在春风里看见了自己
月亮在十五看到了自己”
花在春风里，感觉到春风喜欢自己，与自己亲昵，才能发现自己的美丽动人，同时自己也需要春风的沐浴，这一切都能使花更好的认识自己。这句特有诗性色彩，花也暗喻女人。月亮只有到十五的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是圆的，而其他时间只是被遮住了。这里也有寓意的色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阴晴圆缺的月亮也只是一种文化的意象，从宇宙意识来看，月亮本是圆的，所以十五是时间意象，这个时间的镜子可发现月的本质，想象空间很足，读者任可想象。
“天涯在咫尺看见了自己
游子在故乡看见了自己”
有些远是不知道远的，只有和近比较才能知道自己的遥远。这句有哲理的意味。而且这句与下句也是互文的，天涯咫尺都是游子的情愫。“游子在故乡看见了自己”每个人都有故乡的意识，“月是故乡明”，“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为什么呢？因为故乡充满着我们本质时期儿童的记忆，在故乡我们能看到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本我，本性难移的本性其实就是故乡性，因此故乡是游子重认自己的一面镜子。这两句很深刻，也很有思辩性。
“沉默不语在喋喋不休中看见了自己
我在妻子那无奈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这两句与上两句一样也是互文的，妻子总是在丈夫面前喋喋不休，而只有妻子的这个烦人的喋喋不休才能反衬出丈夫我的沉默不语，反映出丈夫的沉默不语正是在承受一种理解，这就是日常生活的爱情，所以一种状态能成为另一种状态的镜子是我们不常思考到的。这样就对应着下面一句：“我在妻子那无奈的眼里看见了自己”不满意才喋喋不休，所以这个镜子不仅照习惯，也照外表，也照出了妻子对丈夫的爱，调侃的反映了普遍的生活常态，夫妻双方的眼睛就是对方的镜子，夫妻双方其实就是通过这个镜子修正着自己，从而修理他们的爱情，经营着他们的婚姻生活。很有生活情趣，很有余味。你在小小的不满意中真正体会到家的感觉。所以最后这两句很诗性，很婉约也很温馨。
核桃断想
雨中思绪集
（一）
一本不成熟的书
来不及细想
把杂乱的思想抱成了圆
其结果
让读者打破提炼
（二）
一个U盘
里面装满了不规则
但都是主人喜欢和有用的
味是统一的
（三）
一颗乡心
一辈子思念故乡
长一个月亮形的坚果
里面珍藏了故乡的山山水水
待到孤独时
扳开细细的嚼
2016.8.8晨太行
核桃对于生活在太行山的人是很习以为常的事物，但它又是极具故乡意味和含量的，所以诗人才有表达的欲望。但要把它作为诗歌意象表现出来就不容易了，因为太熟悉了，必须做到语言的陌生化，有人说过“诗人对这个世界真正有价值的贡献，并不在于他们说出了些什么，而在于他们那些新奇而动人的说法，改变了人们对语言的认识进而改变人们对世界的认识，这种经由语言的改写而改写世界的进程，才是诗歌进程的积极意义”，这就给表达这些习以为常的事情提供了温床。
第一节：“一本不成熟的书/来不及细想/把杂乱的思想抱成了圆/其结果/让读者打破提炼”，把一个核桃比喻成一本书是很大胆的，必须找到相同的地方。由于核桃仁猛然看去很不整齐，杂乱的样子，所以就象没经过细致思考，凑成的一本不成熟的但又自圆其说的书，要成为它的读者，消化它，就的打破提炼，取其精华，就是榨出核桃油。这里也说明了一个道理，读书要把厚书读薄，这是作好学问的必须。所以作学问也是提炼精华油的过程。
第二节：“一个U盘/里面装满了不规则/但都是主人喜欢和有用的/味是统一的”
把核桃比喻成U盘也是很诗性化的，他们的相同点：核桃是装油的，由盘是装知识文字的。U盘有个特点，里面装的知识不统一，但无论再不规则，也都是主人喜欢和有用的东西，味是统一的。这正如核桃仁，看起来很乱，但提炼出的核桃油都是香的。
第三节：
“一颗乡心
一辈子思念故乡
长一个月亮形的坚果
里面珍藏了故乡的山山水水
待到孤独时
扳开细细的嚼”
这节才是本诗的灵魂。在太行山，由于核桃树也算是一个主要的天赐收成，所以又叫摇钱树，特别是建国前后，国家贫穷，核桃又是有油水的东西，所以特金贵，在过去集体制的时侯，到打核桃时节，生产队当头等大事抓，我们小屁孩就等着大伯大爷打核桃回来盯在他们屁股后面偷偷的讨要几个绿色可爱的带皮核桃就特高兴，那时也没什么好吃的，核桃就是山珍海味了。改革开放农村实行联产承包后，更是每到打核桃时就象过大的节日一样，家家户户兴时动众的，外头上班的人无论多远都要回来帮助打核桃，亲戚们也有从外村赶来帮忙的，村里村外就象沸腾了一样，很是一个欢乐丰收的景象，所以我们跟核桃的感情就象与故乡的感情一样，核桃事件里魂里梦里都渗透着故乡的情愫。
所以诗中写到：“一颗乡心/一辈子思念故乡/长一个有形的坚果”我们的对故乡的感情是一辈子的情结，就好象核桃的坚硬的硬皮包着的思念一样，长成一个圆圆的如月亮一样的坚果，牢不可破。“里面珍藏了故乡的山山水水”这句话诗意尤其的浓烈。首先核桃仁是香的，就如游子对故乡的山山水水的感觉，“唯有家山不厌看”家乡的山水是游子心中永远的名画。
其次核桃仁的形状跟家乡的山水是一模一样的，不象城市的公园圆润有规则，故乡山水都是不规整不平坦，很笨拙很原生态的。所以核桃珍藏仁就象游子的心珍藏故乡的山水。比喻恰到妙处，而且充满感情色彩。最后，“待到孤独时/扳开细细的嚼”孤独时是最想家的时候，所以李白夜深时才“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对故乡的思念如吃核桃，扳开细细的嚼，愈嚼愈香。多美的诗意！
《核桃断想》的三节既独立成篇又浑然一体，是以排比形式呈现的，形象生动的陌生化表意很强，巧妙的把核桃刻画的淋漓尽致。
总之，这四首小诗都不同程度的显示出作者对故乡意象的捕捉，而且都成功的体现出一种乡愁的冲动。游子是离不开故乡的，诗人更是离不开故乡的，朱子说“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诗人写诗的“源头活水”就是故乡情结，离开故乡就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所以故乡就是诗人用一生去寻找的精神家园。
写于2016.10.6太行和顺
作者简介：王恩荣,网名,雨中思绪集,山西省晋中市和顺县人。晋中市作家协会会员。闲时进行写作,诗评微信平台《诗眼睛》的主编。中国诗歌流派网之《诗歌周刊》评论版执行编辑。在《诗刊》、《山西日报》、《都市》、《火花》、《并州诗汇》、《光线诗刊》、《诗歌周刊》、《诗日历》、《大诗刊》、《山西经济日报》、《三晋都市报》、《九州诗文》、《关东诗人》、《太原晚报》、《乡土文学》、《天涯诗刊》、《新诗刊》、《晋中日报》、《梨花》、《汾河》等报刊杂志和大型网站（作家网、中国作家在线、中国诗歌流派网、中工网、华语作家网、中国诗歌报、中国散文网、诗歌中国、河南诗歌网、诗网络、爱文化等）、天天快报、今日头条、各类平台有发表作品,作品包括古体诗、现代诗、散文、诗评、小说等。古诗体作品《大话“乔家大院”》在观电影《乔家大院》大赛中入围。古诗体作品《七绝.赌东风》在晋中诗协"金秋美"家乡好山河诗词歌赋赛获优秀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