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我跟着梁姨回到她的老家。她大包小包地带了很多东西,提得我们的手都有些酸痛了。我觉得奇怪,有些物品似乎多余了,很显然她家里的人用不上,比如男青年服装、男鞋等等,却不便多问。
到家的时候,车还没停稳,就跑出一个人来,咿咿呀呀地对我们说话,我听得很费劲,倒是梁姨听得很明白,她说小伙子正在欢迎我们的到来,他叫阿辉。小伙子?我这才认真地端详起他来。
阿辉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衣冠不怎么整齐,扣子扣得有些错位了,衣服还沾有一些泥巴,鞋子却是一双显眼的名牌运动鞋,整体并不协调。再加上他那一张不会及时合上的嘴巴,长着这样的脸,我估计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对于我们的到来,阿辉显得很高兴,他一定是在此等候多时。我们一打开车子的后盖箱,他就过来帮忙拿东西。他走路很不协调,一瘸一拐的,行动极为困难,但对他来说,算是迅速了。
梁姨笑哈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挑了几个袋子,塞给了他,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不要让你哥哥给占了。里面有衣服、鞋子,都是按你的尺寸买的。”
阿辉有些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阿姨!”这一句话他说得很连贯,很清晰。提着这些东西,他一颠一颠地回自己家里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梁姨有些同情地对我们说:“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给他买的。”
接着,梁姨跟我们说起了他的事。阿辉是她村子里的一个残疾儿,应该是脑子出了问题,一生下来就是如此。他的父母曾经抱着他到处寻医,医生告诉他们说这是一种遗传病,所以父母对他不抱什么希望,放弃治疗,任他自然生存。
“别看他如此,其实他也挺聪明的,他的东西别人抢不走,就连他的哥哥也奈何不了他,哄骗不了他。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的钱,因为他很善良,我也很感激他。”梁姨一打开话头就说个不停。
原来,阿辉的收入是靠捡瓶子卖废旧得来。他村子这一带是风景区,经常有游人到来观赏,自然就有一些丢弃的矿泉水瓶之类东西,阿辉勤快,所以也有些收入。
近两年,梁姨的母亲卧病在床,一些瓶瓶罐罐堆了很多,都是阿辉过来帮忙清理,当然,他也会拿走他需要的东西。
阿姨说:“我母亲卧病的时候,阿辉经常过来帮忙服侍,比我们这些亲人的还要尽心尽力,帮忙敷药,擦洗身子,这些他都做得很好,不怕脏不怕累,我很感动。”
我终于理解梁姨为什么这么做了,买了这么多东西送给他,而且价格不菲,这是一种真情。看得出阿辉也喜欢梁姨的到来。
梁姨母亲走的时候,阿辉比任何一个人都伤心,因为他已经把这婆婆当成了他的亲人,一个曾经很关照他的老人从此没有了,他明白这一点,所以悲痛万分。
如今,婆婆没有了,阿辉还是一如既往地到来,来到梁姨的老家门前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听村里的人说,阿辉总是在村头观望,只要一听到汽车的喇叭声,他的眼睛都会发光,我猜他一定是在等待梁姨的到来。
我们能吃午饭的时候,阿辉又来了,穿上了梁姨给买的新衣裳,连商标都没有去掉,梁姨向他招了招手,说:“你过来,阿姨帮你把商标去掉,以后衣服要去掉商标了再穿,而且最好要先洗一洗再穿。”
阿辉很听话似的点点头。梁姨用剪刀把商标剪掉,并招呼他过来一起吃饭,他摇摇头说不吃。我们也就不再勉强,他靠在门边上等着,也不离开。
等到我们吃完饭,收拾桌子的时候,阿辉又过来帮忙,最后拿走垃圾,还有他需要的矿泉水瓶子。我发现他看矿泉水瓶子的样子,就像我们看到久别好友那样惊喜。
看着阿辉的背影,我想到了人生的无奈,也似乎看到了人间的真、善、美。作物向着阳光长,凡人向着温暖走。人心向善,一切都将是有希望和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