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末日了重庆的冬天还是这么冷,但说不定明天天气随机播放到夏天又会热成狗。
我紧了紧衣领,在满天大雾中瞪大双眼寻找着地铁口,就在这时,人畜不分的浓雾里摇摇晃晃出现了一群影子,又是一群丧尸。
我赶紧定了定神,快步向入口走去。 是的,这个世界上又开始丧尸爆发了,(我为什么要说又?),原因其实很简单。2017年的第一场霾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环保局领导们觥筹交错,大妈们恣意黄昏跳一整天广场舞以示庆祝。突然丧尸病毒就爆发了,谁也说不清病毒和雾霾的关系,大概是因为病毒比人类更怕雾霾吧!
一开始出现闹市区古稀老人怒咬不孝子,卖菜大妈咬定城管毫不松口之类的新闻,到后来咬人事件越来越多 ,政府开始出面澄清说是爆发了一种狂犬病病毒的变种,感染者会精神失常乱咬人,于是爱狗人士再也不提它们是一生的伴侣,爱狗肉人士也不再说狗是一种食材,既是伴侣又是食材的殊荣被黄瓜心安理得独占了。 再后来,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政府也捂不住了,只好说出丧尸病毒的实情,结果人民群众一脸无语,早说嘛,我还以为是啥呢,没意思。
对,太没意思了,即使爆发了丧尸病毒,日子照过,图还得照画。 丧尸病毒感染的速度越来越慢,人类逐渐掌握了和丧尸共存的经验,毕竟我们遥远的祖先身边不也全是洪荒猛兽么,哪个不比丧尸凶残?人类还不是发展壮大了?现在的这些丧尸啊,行动迟缓,走路一步三摇,跑起来横冲直撞都不知道拐弯的,更何况在重庆这种一步一个坎,半步一个坑的地方,每天都可以看到走路不小心摔下来的丧尸趴着地上,最后人来人往车来车去被碾成一张张元素周期表。
那些游荡的丧尸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落单的,那是痛打落水狗,人人得而诛之啊,悄悄走到后面,再叫一声大丧尸!等他吼~吼~慢吞吞地转过来,照脑袋给他一棒就解决了。 更别提那些在马路上思考人生被撞飞的,深夜遛弯遇到失恋醉酒女被暴打的,甚至还有人打过丧尸肉的主意,但最后由于太难吃不了了之。 到后来,落单的丧尸日渐稀少丧尸们大都有组织的活动,常见的一类带着眼镜,每天呜呜咽咽念念有词,仔细听着抑扬顿挫好似某两句被人遗忘的诗歌,还有一种听说以前是某网络平台的管理员,天天在马路上捡废纸然后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来,堪称环保模范,人类看到它们都会竖起大拇指,但是他们也有一个不好,就是在他们面前一律不得戴眼镜,不然就暴走伤人,据说我的大学同学伊万就是那样被咬的。 而且,一见到前面提到的那类丧尸,就会掐架,因此有人会抓一些两个阵营的丧尸圈起来打架,称为丧尸大乱斗。上海是这种活动最盛行的地方。偶尔上网都会看到广告,什么上海最大丧尸在线斗场,美女裁判在线发卡,我们欢迎你来,但是这个appy for fighter,你要先下个注……
除了这种不健康的利用方式,丧尸最大的用途被用在了制造能源上,不吃不喝能跑能跳,这不就是现成的永动机么!于是大批大批的丧尸被抓起来关到传动带上日复一日的驱动转轮发电,重庆两路口就有有个丧尸发电厂,就是在原来的皇冠大扶梯基础上改的,一百多米长的扶梯上,挤满了丧尸,看着顶上吊着的一块腐肉不停的往上爬但踩着向下滑动的扶梯只能是原地踏步。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我攀登你妈!我想那些丧尸们的低吼中一定是在骂这句。 总之,一个字,惨!
但是它们还不争气,非得要成天跑出来跟人类挤在一起,就这么想共建特色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么? 比如我现在每天上班都要挤的三号线,一趟趟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脑袋,在这种情况下,脖子都伸不了一下,更别说想要咬人。到站了车门一开,车上面的人往下挤,下面的往上挤,大家都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大丧尸。 好不容易挤下车,我整理了一下仪容,踏进了公司的大门。这是一个小建筑设计事务所,业务萧条,人员已经精简到了无法再减的地步,但是老板仍然变着法的拖工资,加班,改图!
那个,小江,你这里调一下,把这个角收进去一点,嗯,左移一点,诶好啦,再右移一点点,嗯,还是调回去吧!
操!
说起来现在行情这么差都是因为建筑业市场已经饱和,但是还是有大批大批的人往这个圈子里挤,为什么呢,主要是为了安全。 没有什么图是一个通宵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个通宵。 每一个建筑狗都知道熬夜通宵的痛,所以一来二去大多数画图狗都是惨白的脸黑黑的眼圈,白天无精打采晚上生龙活虎,除了还有一颗跳动的心和丧尸没什么不同。走在路上,丧尸根本无法分辨,甚至还会同情我们糟糕的身体友好地吼上几句,但是也要小心有时候就会被热情难却母爱泛滥的大妈丧尸强行投喂腐肉,或者被收编进丧尸阵营感受一下集体的温暖。虽然每次都会悄悄逃回来,但是不得不说,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反观我们老板,真的是,有的人变成了丧尸,但他永远活着;有的人还活着,但他早就成了丧尸。 我旁边就坐着一个大丧尸 ,那个哥们本来和我一样是一个苦逼的画图狗,但是上个项目赶进度他为了早点完成目标去陪女朋友过生日不惜祭出“联通大法”连续通了一星期的宵,结果不小心猝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心过后,我们大家还是表示很难过,毕竟图还没画完呢,丢下来的工作又得分摊我们头上。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哥们由于怨念太重,死了也不消停,变成了丧尸还是要画图,依然坚守在座位上噼里啪啦地画着CAD,谁劝咬谁,老板都被感动了,就把他绑在了椅子上天天激励我们,只要画不死,就往死里画,死了也要画!
作为一个丧尸,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不用休息,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就像这个成语接龙一样可以一直画下去,而且偶尔他的女朋友还会来慰问他,上演一出人鬼情未了,同时也会带点吃的喝的答谢我们的照顾,想到这里我一阵欣慰放下了手里熊熊燃烧的火把。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
不知不觉,日头西落,老板却没有半点想要下班的意思。老板你听,窗外汽车的喇叭声,像不像在说“下班啦”?然而老板的选择性失聪准时发作了,自动忽略了全体十几个人设定的闹钟铃声,“下吧,下吧,我要开花~~”,“回家,回家~~”……此起彼伏的闹铃声慢慢归于沉默,但是老板依旧不动如钟,就像死在了椅子上。 办公室里出现了死一般的沉默,但在末日的时代,最常见的就是死亡,所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大家都像开启了省电模式一样纷纷龟息起来。转眼时间到了八点,如果再不回家,夜深之后就到了丧尸们出来活动的时候了,鸡鸣灯灭阴阳过界。这个时候人再出去闲逛被咬了就不值得同情了。 你看,这么晚了还出来逛,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把自己弄得那么新鲜不就想勾引丧尸么,被咬了活该。 那么多人不咬就咬他,肯定是他干了啥,一个巴掌拍不响。 所以往往这时候大家都会装模作样地忙东忙西,俨然勤奋好员工的样子,老板也会顺坡下驴,假意寒暄,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休息一下吧,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
但是今天仿佛有点不对劲。 西窗外月圆如眸,但是不再是明亮的银色,而是泛着红色,好像一只妖邪的血瞳。 这时,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就跟堵门的医闹一样,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鼠标,挤到窗前。 只见乌泱乌泱一大片丧尸挤向对街的的广场,边走边嚎,还有很多新的丧尸不断涌出,很快广场上就挤不下了,上面人头攒动,好像一锅煮的沸腾翻滚的八宝粥。
“卧槽,这是要干嘛”,钱秘书忍不住惊叹。
“难道丧尸也要跳广场舞”。 话音刚落,丧尸们突然停了下来。 最怕,空气突然地安静,然而更可怕的是,丧尸们齐刷刷地跪下了,然后对着月亮就开始拜。
“邪教啊!”
很快,路那头传来了机器的轰鸣,政府出动了,一列列坦克气定神闲地开了过来,再厉害的丧尸还厉害得过坦克。 坦克越开越近,丧尸们岿然不动视死如归,好多大爷大妈丧尸死性不改,履带还没压过来就笑呵呵地就地一躺,被压的汁液爆裂,剩下的丧尸嗷嗷叫着扑向坦克,被上面机枪火舌的封锁线打得四分五裂,论人海战术,我兔是你祖宗,三米多长的枪管都打红了,然而剩下的丧尸越挫越猛,一蹦五米高,趁着机枪手不注意就一把扑住就啃,下面的丧尸像蚂蚁啃饼干一样,钻到坦克地下,生生掀翻了。 丧尸的嚎叫响彻天际,剩下的坦克见状不妙纷纷掉头,后面一群丧尸穷追不舍, 丧尸们一路打砸遇刚则刚遇强则强,很快道路两旁的写字楼底层玻璃碎了一地,丧尸流张牙舞爪涌了进去,丧尸的咆哮和人的惨叫混在一起,令人肝胆俱碎。
我们在楼上都看呆了,这白天还人见人欺的丧尸怎么就突然爆发了。我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把目光转向老板。
“老板,丧尸吃人啦,我能请几天假吗,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有点灵性,”技术部的李老师怒斥道,”老板你平时给我们交医保了吗,这被咬了算工伤吗?”
老板大手一挥,莫慌,我们办公室楼层比较高,我还不信这帮禽兽还能爬楼梯!
然而事实当场就给他扇了一耳光,不仅扇了一耳光,还踢了一脚,我们看到门外的电梯已经开始显示满载并且一层一层地向上升。旁边的钱秘书已经吓得语无伦次,“本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结果一来上班,天气晴朗,我就知道有问题,不祥之兆啊!”
老板却格外的气定神闲,他走向办公桌,哗啦啦拉开所有的抽屉和柜子,招呼我们过去,满满的子弹和枪,幸亏老子早有预防,早就托王哥给我走私了几批军火,现在可算是防到这一天了。说着自己就咔呲咔呲组起了一把看着就很牛逼的大枪。
好帅!私藏这么多违禁品,起码得是个无期吧!
就在我们为老板身先士卒,体恤下属点赞时,老板双手一递,你们谁,去门口守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去的人今年年终奖加一倍!
可拉倒吧,从进公司来,就没听说过年终奖,零的两倍不还是零么?资本家就是资本家,跟我玩心眼子。
好吧,去的人从今以后桌上的U胶其他人都特么不准乱动!
我转念一想,要是丧失来了,这些小手枪肯定不好使,不如先把最强火力搞到手,到时进可攻退可守,岂不美哉!
于是我当时就念了两句诗,“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双手接过了老板的枪,“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要想进入公司的门,先踏过我的尸体!”
好!果然没看错你!老板似乎也被感动了。
“只要对公司有利,即使牺牲自己生命也心甘情愿,怎么能因为有福祉就追求,有祸患就避开呢?”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老板说道,为什么我说的话都没有加双引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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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驾着枪对着电梯门,握紧枪把。
叮!
电梯门洞开,轿厢里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丧尸张牙舞爪呼之欲出,我扣动扳机打的暗淡的电梯厅熠熠生辉。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哈士奇也咬不过癞皮狗。我边打边退,逐渐逐渐后背抵上了公司的门,我往后一推,推不动,我被反锁在了门外。
“开门开门,”我端起枪托开始砸门,没想到这群畜生这么绝情,我不得不在狭窄的空间里闪转腾挪,一个点射爆了三个扑过来的丧尸头,顺势枪身一横,用后座捣烂了想偷袭我的猥琐丧尸大嘴。
不知不觉中连楼梯间里都涌上来了无数丧尸,我的子弹也打光了,扳机扣得卡卡的响。
我抵着墙角,推开几具无头尸,点着一支烟,想想自己活的跟个丧尸没什么分别,每天累死累活都是为了吃上一口肉,但看丧尸们每天精力充沛,从观音桥杀到到解放碑,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每天都是怒放的生命,再看看自己,真特么没意思。
我丢下枪,掸了掸身上的灰,长长吐了口烟。
来吧。
被丧尸咬着可真疼,不过咬了两口之后就没有痛觉了。
然后就是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好像赶项目联通了几个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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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推搡弄醒,一睁眼,一个硕大的丧尸头空着一只眼眶,“快来上班了,老板都到了好久了!”
我居然从吼吼声中听懂了丧尸语的意思。
我仔细看看,虽然缺了一支眼,但从他谄媚气质上我还是认出来了他就是钱秘书。
“快点,老板要汇报方案了,干完这个活,每人加一条人腿!”
靠!
不过汇报方案的过程过想象中要容易很多,因为不管我怎么讲方案,老板都会说,
吼啊!!!!!!!(到最后也不给我说的话加个双引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