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童年时看过的露天电影,是一生中不可磨灭的印象,如一道美丽的风景时时在脑海中浮现,至今仍是回味无穷。
露天电影,顾名思义,就是在露天放的电影。在我们大队,露天电影是在我们小学的操场上放映的。把白色的幕布系在爬杆用的两条立柱上,一台放映机往操场中间一放,简单的电影放映场就建好了。当然,那时还没有通电,一台小小的汽油发电机也是必不可少的设备。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当时不仅是物质极度匮乏,文化生活也是非常的稀缺的。在我们那里,大概是一个月放一场电影,公社有专门的电影放映队,一个放映员和一个挑担的脚夫。在十多个大队里轮流播放。
轮到放映时,几乎就是一个盛大的节日,真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无论老幼,放工后都会拿上一条板凳急忙赶往学校,匆匆忙忙去抢占一个好位置。
离学校远的,不方便拿凳子,只能打学校教室里的板凳的主意。每当放电影,无论是民办老师,还是公办老师都是对教室严防死守的,所以大多时候没带凳子的村民就只能在操场边练站功了。
当时我父亲是大队副书记兼秘书,分管大队的文教卫生工作,在学校里还是很有面子的。校长早早就把板凳给我们准备好了,无论去得多晚,都不用去操心座位的事。
电影正式开始前,会放一个科学种田之类的纪录片,大队书记一般也会做一个简短的形势报告:如春耕生产,防火防盗,甚至是防敌防谍。到八十年代后,逐渐就不提防敌防谍这茬了。这一方面是等晚来的村民,同时也做下宣传。另一方面,因为电影还没正式开始,那些小年轻,特别是外大队来的小年轻,禁不住荷尔蒙的充沛,会在人群中往漂亮的姐妹们身边靠靠,找点小乐子。这一找,往往就会引起全武行。这时大队书记拿起麦克风一声大吼,局面立即会控制下来。有时书记不在,放映员没那么高的威望,就会立即放正片。电影一起,所有的吵闹都是浮云,操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每次换新的电影时,都会最先在公社的礼堂内放映,算是给领导们的一点小小福利。靠近公社驻地的大队的小年轻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五里十里的赶往公社去看电影。有人会说,为看一场电影走一二十里的山路,是不是太夸张了。你还别不信,绝对是比黄金还真。
这么远,肯定是不会带板凳的,又去得晚,到场时电影一般都开始了,一下子进来十几二十个小后生大声吵闹,甚至还站在人群前挡住别人看电影。先来的当然不开心了,公社的干部素质高不会说什么,当地的村民可不高兴了,会说一些难听的话。都是小年轻,谁会服谁,打起来都不是事。
这时最苦逼的是公社的那些干部们。当时,每个干部都在大队里蹲点,谁都不想让自己的村民在外面吃亏,让自己在群众中没面子,往往也会加入战场。这时的公社书记左右不是人,稍不小心,还会有吃亏一方的大队干部第二天来找他讨个说法。所以说,在公社放电影,与其说是给干部们谋福利,不如说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但不放还不行。
小时候,我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只要听说公社礼堂放电影,都会早早放牛回家,时刻注意着堂哥的动向,跟在堂哥后面。堂哥人很好,回来时如果我走累了或困了,他还会背我一阵。到家后说以后再也不带我去了,但真放电影时,我又会似牛皮糖一样粘上他,他也只是笑笑,让我跟在后面。
真说起这露天电影来,我还有一段儿时的憾事。前面说到,校长一般都会给我家留凳子,问题就出在这凳子上。
应该是七七年吧,我六岁。本来暑假时父母已经在学校为我报了名,只等开学就可以去读书了。小时候我个子比较小,比较恋母,又是尾巴儿(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比较宠爱我,只要有空,我要她抱她都不会拒绝我。那晚不知怎么了,我一刻都不想自己去玩,母亲也就一直抱着我。
到电影结束时,校长看了看我,对父亲说,书记大人啊,你真会开玩笑,把一个还要抱的孩子放到学校里来,你是想害死我啊。父亲急忙解释说,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晚是个例外,恳求校长不要见怪。校长不好太驳我父亲的面子,在父亲一再保证我已经年满六岁,到时不会这样后,校长勉强答应了,但最终在开学时还是没有接受我。我也就成了同伴们的笑话。
看了那么多的露天电影,印象最深的是《小兵张嗄》和《地道战》。《地道战》中汤司令那句“高,实在是高”,是我们小时候说得最多的台词。《小兵张嘎》又是我们自编自导演得最多的电影。
我-直想演八路军战士,可个子太小不符合八路军战士的光辉形象,到最后我都只能演小鬼子的军官,从头至尾说着“八格呀路”。不过,我可以拿小军的那把玩具枪过过瘾。
小军的爸爸是工人,给他买了全村唯一一把能打得响的玩具枪,羡慕死我们了。小军为了演八路军,只得忍痛割爱,贿赂我这个“小日本”。闹归闹,但给我们平谈的童年增添了无限的乐趣,现在想起来都还会开心一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改革开放,在党的正确领导下,人们的生活越过越好。电视机从黑白到彩色都走进了我们这个山区小乡,再到后来的网络电脑,智能手机,人们足不出户就能欣赏到这个精彩的世界。
露天电影逐渐淡出了我们的生活,渐行渐远,成为记忆中最美的往事。但人的记忆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以前电影里的人物、画面和故事,都已经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脑海里,任凭时光流逝,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清晰。有时想,如果再看场电影应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可是坐在影院里,我再也找不回以前看露天电影时的那种轻松、单纯、自由和快乐的感觉。
夜深了,妻子的话把我拉回到现实中,记忆中的幕布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我的脑海中。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社会在不断地进步,科学技术的发展和革新,我们的生活也是日新月异,越来越好,但在我们内心深处对儿时露天电影的情怀却永远都无忘记。
现在,文化下乡,村里又开始放露天电影了。我去看过,幕布下坐着稀稀落落的几个老人,虽然效果比以前的黑白电影不知强了多少倍,可是再也提不起我儿时看电影的兴致。放映机也是无精打采按部就班地旋转着。
露天电影,只是我们儿时最美丽的往事,梦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