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之上
七月第一次遇见安生,是在十三岁的时候。
我第一次遇见大黄,也是在十三岁的时候。
刚刚好。
01
《七月与安生》刚刚放映那会儿,大黄正骑着她公司的小电动带着我在市区到处乱窜。
她沿着偌大的庐陵生态园绕了一个圈,然后不停说:“瞧瞧,这儿漂亮吧?我每天都得在这儿绕个几圈,这是我的工作,挺舒坦的”
我坐在后座上,抱着她,兴奋地点头:“你可以在这儿提前养老了!”
她把头一昂,说:“注定呆不长久。”
我笑了笑,仿佛听见了安生的那句:“我这一辈子,注定四海为家。”
大黄瞥了我一眼:“瞧瞧你那猥琐样儿”
一路上,我一边给她讲七月与安生的故事,一边紧紧抓着她,思量着以她的车技我们出车祸的概率是多少。
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但我肯定下一次不会再坐她的小电动。
拐进一条小街,她忽然朝旁边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转过头来问我:“你说的安生像我这样儿?”
我朝着她吹口哨的方向一看,街两旁都是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暴露的衣裳,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地叼着烟,咧着嘴对来往的人笑。
我大惑不解:“这里要举行什么晚会吗?”
大黄的身体莫名地抖了一下,笑岔了气,半晌才缓过来,说:“你说的七月一定像你这样儿。”
02
来到大黄的住处之前,她反反复复地强调:“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说:“不用的,我住过更差的地方。”
然后大黄朝我嘿嘿一笑,指了指前面。
一座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风格的建筑,被居民楼包围着,外面的院子里种着几棵高大的香樟树,把整栋楼都掩映起来了,楼很高,有七八层,墙上刷着绿色的漆皮,走到大厅,右边有一个办公室,空荡荡的没有人,头上的白炽灯一闪一闪,挺瘆人的。
这是一座集住宿、工作、吃饭于一体的大楼,全公司员工不超过十个,总共三台电脑。
的确不差,一人可以占一个楼层。
大黄的房间在走廊过来第四个,类似于学校的宿舍,旁边第三间是公司餐厅师傅的住处,第五间是与大黄一起来实习的同学,这三间房,我到现在都走不对。
把我安置好,大黄要带我去新时代广场找一家高档饭店吃饭。
出门前,她把手一抬,朝我看。
我瞪大眼睛。
“挽着!你个二货!”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出门了。
走一会儿,看见路旁有卖梅菜饼的摊子,我停住了。
“饿吗?”大黄问。
我点点头。
还没走出大街,我又停住了,前面有个鸡排店。
“来一份?”大黄看着我手里只剩一半的梅菜饼,犹豫地问。
我点点头。
等终于来到那家饭店门口,我拉住她:“饱了。”
大黄恨铁不成钢地敲我:“你就不能留着点肚子?”
我挽着她,笑嘻嘻地朝她吐舌头。
记得高中的时候一起和大黄逛街,手里都没多少钱,吃饭的时候,我们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去一些不起眼的小餐馆。
有一段时间我看上一个MP3,价格不菲,要攒好几个月的钱,大家要一起出去逛的时候,还没等我拒绝的时候,大黄就和她们说:“你们去吧!我俩要去图书馆。”
然后我们就在路边买一张烧饼,手牵着手一起慢慢啃。
我们都是把食物当作时光的人。
一口一口地咬,一口一口地少。
03
回到她的宿舍,已经深夜十点了。
大黄看着眼圈发黑的我,扭头问:“你还像以前一样十点必睡吗?”
我打了一个呵欠,嗯。
她说你给我十分钟,然后就开始卸妆,假睫毛、双眼皮贴放在桌子的一角,桌子上满满的各种补水霜和粉底液。
卸了一会儿,她在镜子里朝我笑:“你的眉毛画歪了。”
我眼睛一瞪:“这是流行趋势,你不懂。”
她转而一想,继而吃惊地回过头:“你会画眉毛了?”被卸妆水抹得乌七八漆的脸吓了我一跳。
我想到了七月。
我乖得像七月,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素面朝天,一样的很听话。
我开始学会画眉毛是在二十岁,第一次画眉毛却是在十六岁。
高一的时候第一次偷偷画眉毛,被爸妈发现,训了我整整一星期,无非是“女孩子这么小年纪化什么妆啊!学习为主”,“现在就这么臭美长大了还得了”之类的话,之后就再也没画过了,因为不想惹父母不高兴。
高一的时候大黄已经知道了画哪种眉形最好看,哪个牌子的粉底更好用以及哪一家的CC霜白得比较自然。
她泡过网吧,和老师顶过嘴,逃过课,喝过酒。
我想起了安生。
晚上睡觉,我问大黄:“你觉得七月和安生谁比较漂亮啊?”
她“哗”地一声把被子全卷了过去,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两只鼻孔里塞着卫生纸,一脸愤恨。
04
有句话说,如果一个人遇见了另一个人,其实就是两个世界的碰撞。
我和大黄。
七月与安生。
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
没有谁想过谁的哪一种人生,也没有哪种人生值得被羡慕,因为在很久以后你总归会找到自己该有的生活的方式。
十八岁的时候,我问大黄:“你以后想干什么?”
大黄说:“如果你现在就已经知道了以后自己要做干什么,那你努力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望着她:“我知道以后自己要干什么啊!我要学新闻,当记者,或者一名编辑,然后大学毕业就回家乡工作。”
七月说一眼就可以望得到的人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大黄坐在我对面化妆。
我重新问了她一句:“你以后想干什么呢?”
大黄眨眨眼说:“我啊!总归是学园林的,不在这儿,就是在别地,你呢?”
我笑了:“如果现在就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那努力的意义在哪里呢?”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化妆,不会喝酒,不会把人生定义在远方。
直到后来,我学会画眉。
再后来,我去医学院上大学,大黄去学了自己喜欢的园林。
这时候才会发现,一眼,哪望得尽一生。
长大后我不会成为你,我会成为我自己。
大黄坚持搜资源,熬夜看完了《七月与安生》。
看完后,她顶着熊猫眼问我:“七月和安生哪个比较漂亮啊?”
我斜了一眼:“七月。”
因为我比较漂亮。
05
我不是七月
但安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