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 - 第七章 好日子

2011年的秋天伊始,方琳就开始了异常忙碌的生活,除去学校里数量不减的专业课,方琳还接了一些额外的家教工作。和影视剧那些浪漫的故事不同的是,现实生活中,小到女主角的漂亮衣服和装扮,大至男女主角约会的场所,在双方都还是大学生的背景下,每一项支出都需要考虑。每次见面的花费在方琳的坚持下总是两人共同分担,另加上两人约定好的每年一次的旅行计划,方琳也因此需要盘算起自己的收支。

专修英语的方琳,出于兴趣爱好还在大一时期学习了韩语和法语,凭借着出色的外语能力和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方琳的家教工作给她带来了可观的收入。虽然这样一来,方琳失去了大部分的休息时间,但是和辛苦相比,方琳显然觉得这份收入给她带来的独立感价值更高。每每想到能和陶君自如约会和旅行,还能有朝一日悄悄飞去美国,给陶君一个意外的惊喜,方琳整个人都觉得轻快起来。

同时期的陶君在美国也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奔波着,只是与第一学期提不起兴致,繁忙却空洞的状态不同,如今的陶君即使在图书馆奋战到凌晨也不会郁郁寡欢或感到寂寞,有时深夜实在不想继续学习的时候,便会看着手机里和方琳的合照傻笑,忆及在一起时的点滴时心情便会如云开月明那般明朗。

大二的方琳和陶君在继续隔洋相望的这一年中,各自奋斗着,为共同的未来而努力。在两人的心中,总感觉自己好像远不及对方优秀,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近乎完美,方琳觉得陶君善良、踏实、积极上进且有责任感;在陶君的眼里,方琳温柔、开朗、善解人意且大气,也因此两人平时都不敢懈怠,总想着努力一点,再追上一点。

这样充满正能量的感情是深刻的,心中装着一个人,一段念想,一股能量,想到TA,内心似有阳光倾泻而下,柔软且温暖的触感在心尖蔓延,TA像心中那一轮太阳,自升起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便再也没有了暗角,这世间仿佛再也不能有力量将我打倒。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两人度过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好像自带了柔光,显得如此美好。这渗入血液的甜蜜与积极能量,人们常说的好日子,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但生活,有时充满了惊喜。

2012年的12月,陶君如常回到了上海,并且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与父母商议后决定在完成大二下学期的学业后休学一年回国实习。在美国两年的学习生活使得陶君开始重新探索自己的生活和未来规划,在更深入的专业学习前,陶君想要先尝试些其他发展,而后再对专业进一步规划。

这对两人来说自然是最好的安排。

对方琳和陶君而言,这个安排使得他们往后的日子更有了盼头,也由此变得更加漫长。但所有的一切都最终都会安然到来,无论等待的人是多么迫切或是多么抗拒。

2013的夏天,陶君把他自己带来了方琳的面前,也带来了陶君父母的邀约:陶君父母希望邀请方琳参加陶君八月四日的生日家宴,除了方琳外,还有陶君的两位好友李志俊和严泽。还是个大二学生的方琳在受到邀请后,自然是惊喜又有些慌张的,毕竟参照中国的国情,见父母一直被认作是大事件,也因此每每说起此事,陶君总会对方琳安抚一番。

距离陶君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方琳对见陶君家长的焦虑倒也渐渐被这个异常繁忙的暑假冲淡了。今年暑假,方琳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实习工作,并且在再三思索后,也决心参加学校大三第二学期的英国交流项目,且为了在要求时限内提交项目所需的语言成绩,方琳必须在八月底前往海南参加语言考试。

一切新的转变似乎都在2013年的这个八月中涌现。

到八月四日为止,方琳和陶君已经交往了一年半有余,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回想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两人都感慨不已,也是在这样的时间点,方琳打算要在今年陶君生日当天为他准备一个惊喜。

八月三日的午夜,四日的零点时分,陶君收到了方琳的零点祝福和礼物。当他点开方琳发送来的链接地址时,看到了她精心准备的视频剪辑,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视频里先是依次出现了陶君从蹒跚学步到大学时期的照片,每一张照片的旁边都有方琳写下的评论,当陶君以为这份自己的成长相册即为自己的生日礼物且即将播放完时,画面又开始出现了自己美国同学录制的祝福视频,一个接着一个,大学,高中,初中,都是自己时常和方琳念叨起的至交好友。看着他们一个个,男生,女生,或真挚,或幽默,或表达生日祝福,或表达无上嫉妒,陶君在屏幕前的表情也随着他们而变化,或忍俊或感动。

随着视频里熟悉的背景音乐一次次起伏,陶君的情绪也不断被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那是去年夏天陶君回国时和方琳一起去录音棚录制的对唱情歌,方琳选了两人的合唱作为视频的背景音乐,使得陶君的眼前,陶君的耳旁都充斥着他们的过往,他们的点滴。画面上陶君好友的祝福视频还在一个接一个的播放,陶君正沉浸在和方琳和这些好友的共同回忆画面中,只听那音乐渐渐地淡出了,画面上出现了陶君母亲的视频。

没想到母亲也参与了方琳的这次视频策划,这大大出乎了陶君的意料,听着母亲对自己温柔的叮咛和语重心长的寄语,陶君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直到最后屏幕上出现了方琳的模样,她害羞且调皮地看着镜头,似乎有些别扭,陶君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不爱上镜,看着她有些羞涩的神情,陶君在屏幕前不禁流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带着泪花,也带着感恩。

感恩上天把方琳赐给了我,陶君想。

第二天陶君的生日会非常简单,陶君的父母将方琳和陶君的两位好友邀请至家中准备了一些家常菜和酒水,简单聊着几个孩子的大学生活,整体气氛就像逢年过节时的普通假日一般,虽然方琳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但是大家都好像有了默契般的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对她施以特别的关注,反而是陶君的两位好友李志俊和严泽,一个个都十分健谈,不断讲述着学校和生活中发生的趣事,吸引着大家的关注,把在场的人逗得乐不可支。

那一晚上,在方琳看来过得还算轻松,原本以为陶君父母会来询问自己家中的一些情况或给予自己特别的关注,但陶君的父母也只是像对待另两位好友一样对待方琳,这让方琳有些意外,但也因此偷偷松了一口气。

当然,也是事后方琳才得知,陶君在生日会前和父母表达过想法希望第一次见面不要给方琳太大压力,同时也和他的两位好友事先交代过希望能多活跃活跃气氛,不要让方琳太过紧张。听说此事后的方琳心里自然也是充满了感激的。

面见过陶君的父母以后,两人都觉得彼此的关系似乎又朝前迈了一步。

八月底海南的语言考试按期将至,本打算一个人前去应试的方琳最后在陶君的陪伴下一同前往。听说方琳要一人前往海南考试的陶君,心中满是担忧,在和父母的沟通下决定陪方琳共同前往,两人也可在考试结束后在海边多逗留两天完成每年一次的旅行计划。

暑期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要同时完成实习和准备语言考试比预想的更加艰难,在全勤忙完实习工作回到家后的方琳发现自己往往身心俱疲,很难像在校园中那样全情投入到日常的学习中。并且彼时,方琳已经产生了为陶君制作生日视频的主意,并且已经陆续开始联系陶君各方好友,就这样,从没接触过视频剪辑工作的她,又多了一项从零学起视频剪辑制作的任务。

那段时间,每天回到家后,方琳最先开始学习起视频制作的技能,以提起自己的精神,每当她想到陶君收到这份礼物时可能出现的反应,她便再也不觉得辛苦。在完成每天视频制作的学习任务后,方琳才会开始自己的英语学习,也常常奋战到凌晨,每天的时间都似乎不太够用,即使是平均每天四五个小时的睡眠量,方琳也无法全部完成学习任务,以至于在到达海南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陶君还陪着方琳温习到凌晨。

考试的那天,方琳和陶君早早地起了床,到达前一天已经寻访过的考试地点,陶君在将方琳送入考场后便返回酒店,一个人收拾起了行李,按原定计划,在方琳考完试的这一天他们会入住另一个离海边更近的酒店,来享受两天海边的悠闲时光。

语言考试是漫长的,根据每个人的速度不同,参考时间也会有所不同。八月底的海南,烈日灼灼,考试地点附近几乎没有可以躲避的遮挡物或建筑,不知道方琳会什么时候结束考试的陶君,不忍心让方琳考完试后一个人在烈日下暴晒,因此早早地收拾好行李就前往了考场外,等待方琳。

出了考场的方琳,看到满头大汗,衣衫尽湿地等候在外的陶君,满心的感动,加上刚考完试感觉终于解脱的体验,方琳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和陶君一起手牵着手便向下一个酒店移动,准备尽情享受这漫长的暑假中真真难得两日假期。

在海南将近四十度气温的烘烤下,陶君和方琳一同辗转来到了靠近海边的酒店,两人连续几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在享受到海景空调房的清凉和美景的那一刻松下。两人横卧在床上,在松软的床铺和刚被解放的压力作用下,很快一起坠入了梦乡,一觉便睡到了下午。

迷迷糊糊醒了的两人,看着窗外仍旧明亮的蓝天白云和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这片大海,享受所剩无多的假期。只是随之传来的整齐的腹腔奏鸣曲让两人决定还是先前往餐厅觅食再做打算。

饿了大半天的方琳和陶君快速地解决了晚饭,随后牵手来到海边散步。已经临近日落时分的海边,还是如常的热闹,有一家三口带着孩子来戏水的,有像方琳和陶君一样前来度假的,也有不少成群结队像是来毕业旅行的年轻学生。

人群三三两两错落在沙滩的各个角落,人们的谈笑声、嬉戏声,伴随着浪潮刷刷地,拍击着海岸、撞击着礁石的声音,这海边一派平和、温馨而欢乐的画面,包裹着海风咸涩而清新的体验,人们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随之放松了下来。

远处云层被落日霞光浸染成得层层叠叠,黄色、金色至橙红色,由浅至深,在靠近落日的边缘又夹杂几丝如火的红光,好像想在完全隐没在天边前燃烧尽最后一丝光亮。风,慢慢平息,海浪也渐渐沉静,原本有力的拍击声也缓缓褪去,只留下海浪间歇的几声沙沙的呢喃。

人群渐散的沙滩上只留下零星的几处身影,方琳和陶君脱去鞋袜,手牵手在沙滩边散起步来,他们柔声细语地互相诉说着,他们浓情蜜意地互相对视着,他们陶醉于这海边浪漫的景致里,他们沉浸在这难得的自由和平静中。他们在余晖弥留之余,凝望着彼此藏满了笑意的眉眼,在天边最后一抹日光的映射下,两人的眼波间流转出了这世间最纯净透亮的光芒,那一刻,连海边的礁石都仿佛变得柔软。

走得累了,方琳和陶君便找了一处空地坐下,两人正打算回酒店休息时,看着两人沾满了黄沙的双脚不禁发起了愁,原本只是想穿鞋散步的两人都只空着手就来了海边,而眼前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清理泥沙的工具,正当方琳苦恼之时,只见陶君用手大力地拍去自己脚上的泥沙,快速地套上了鞋袜。

看到陶君这样的处理方式,方琳有些震惊,她一脸嫌弃地看着陶君,半开玩笑地说:“你就这么清理你的臭脚丫,手会变得好脏,你等等千万不要用那只手牵我哦,”说完,陶君笑着看了一眼方琳,两手一提,就把方琳的腿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只见他温柔地拍去她脚上的泥沙,脚背、脚底心、脚踝处,甚至连指缝中都细心地抹去了脏物。

方琳面对陶君一系列的动作有些手足无措,呆坐在那里,低颔着头,羞红了脸颊,任由陶君细细帮她拂去双脚上的沙土,套上鞋袜。清理完毕后的陶君,用身上的衣物擦了擦手,一把伸去牵起了方琳的手,走在回酒店的小路上,方琳在陶君的身旁默默地跟着,手被牵着向前走去,她偷偷地窃喜着,但不知道怎地,她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心中,她想着,她要嫁他。

回到酒店后的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完电影正说着话,方琳调皮地翻身趴在了陶君的身上,大字型地覆在他的身上,而陶君也一脸宠溺地看着此时趴在自己胸口的方琳,眨巴着眼睛和自己说话,两人正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方琳把耳朵盖在了陶君的心口上,只听得他咚咚地,闷闷的心跳声,感受着陶君均匀的呼吸声,胸口有力且匀速地起伏,听着听着,她便入睡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方琳被有些刺眼的晨光照醒,她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发觉自己还保持着昨晚入睡前的姿势,大字型地覆在陶君的身上,抬头一看陶君,他正仰着头,呼哈呼哈地睡得香甜。于是她一低头又贴在了陶君的胸口上,闭着眼睛,带着嘴角的笑,睡去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方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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