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相先生:《我的太极之路》连载九

家乡育学子

“马国相失踪了!”

在我离开医院一月后,院领导终于发觉了我的不辞而别,全院上下议论纷纷,就在医院决定要发寻人启事的时候,我俏俏回到了家乡,我不知道院领导会怎样处分我,我想不管受到多大的处份,为了太极我也认了,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医院上班, 第一位找我谈话的是徐书记,这位年过半百,在基层乡镇工作了多年的老党委书记,身上还仍然保留着基层干部的纯朴与粗犷,他不吸香烟,只吸手卷烟,上衣习惯地披在身上,在我看来他是一位可亲的长者,是活着的“焦裕禄”。

“马国相,你最近到哪里去了?”书记看上去很严肃。 “去河南看师父。”

“请假了吗?”

“请假您也不会准啊!”

“医院是有制度的,擅离职守应受处分,你不怕处分吗?”看到书记要动真的了,我笑着说:

“徐书记,俗话说‘师徒如父子',我们师徒几年没见了,儿子看望父亲还受责怪吗?”书记听着我不着边际的狡辩,“噗哧”一声笑了。接着我向他讲述了我的练武经历,讲到了我们的师徒之情,他听后不但没有批评我,而且还鼓励我说: “行行出状元,要干就干出点名堂来。”在那个年代,他是第一个支持我练武的人。

徐书记家住乡下,平时住医院单身宿舍,吃住在医院,从不接受他人吃请,唯独我把他请到家里吃了一顿饭。记得那顿饭简单极了,经过这一顿饭的交流加深了对我的了解。当时我们三口之家租住的房子破旧不堪,屋里又无家具,厨房与住宿都在一处,当时只有我一人吃商品粮,书记看到我的处境,愈加对我特别关照,在他帮助下我的妻子办理了农转非户口,至此女儿才落了户。

朋友们听说我从陈家沟回来了,纷纷前来看望我,问长问短,其中有我那位老战友,他听说我又去陈家沟学艺,非要再和我较量一下不可,他说:“这回你再打不了我,就别练这软吧啦唧玩意了。”“如果你被我打败了呢?” 我毫不示弱地说。“我

(图:门前合影)

拜你为师。”他爽快地说。 “好!一言为定。”战友就是战友,直截了当。

在陈家沟,我与师弟就太极对付拳击作过多次试验,摸索了一些克制刺拳、直拳、摆拳、抄拳的招法,但交手速度快,难于近身,我们总结了“一打胆、二打眼、三打身法、四打闪”的交手法。所以这次交手我心里是有底的。

老战友大概仍然陶醉于上一次较技获胜的得意中,或打骨子里压根儿就没看得起这摸鱼似的太极功夫,我们再次交手,他突发刺拳直捣面门,就在直拳接近我面部的一瞬间,我内部一动,扬起右臂一挂一捧,他便踉跄的向后跌去,他站起来再次进攻,我以太极步左右轻灵转换,身法忽左忽右,使他的重拳频频落空,在他脚步一乱,调整身法的瞬间,我突进一步,一个全炮捶将他击坐在地,可能我出手重了些,他坐地不起,两眼无奈的望着我。从那以后他成为我家乡的第一名向我学拳的人,在他的带动下,他所在学校一些学生也相继找我学拳,我把教学点设在中学操场,不收费,不久学拳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无论是机关,学校,还是粮店、煤碳公司都有我的学生,由于是无偿授拳,他们觉得是有求于我,所以都很愿意帮助我,办起事来自然方便多了。在八十年代,在不尚武的北方,出现一个练拳教拳的人,人们首先是感觉到新鲜,继而有了兴趣,从学生们对我的尊重中,我也同样 感受到了自身的价值。

太极班像一个和谐的大家庭,这里没有人事的纷争,没有世俗的尔虞我诈,大家其乐融融,一个心思学习太极拳艺,这对于在复杂环境中紧张工作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精神调节。我尽其所能,倾全部所学教授家乡父老乡亲。在我的学生中年仅十五岁的赵元海脱颖而出,这位典型的北方小伙子,性格豪爽,悟性好,接受能力强,不怕吃苦,成为太极班学生中的佼佼者,我不但教授他太极拳、同时教授了太极器械,武术基本功等,为了塑造这个武术苗子,我详细翻阅了高校武术教学大纲和武术教学的有关资料,为他制定了一个全面的教学计划,每天天刚亮我们便来到中学操场,先练柔韧功,跌扑滚翻,然后进行各种腿法练习。我要求他三分钟正踢腿一百次,次次脚尖触及额头,一组下来便汗如雨下了,然后教授他拳术,器械,在我精心栽培下,一九八六年他报考了哈尔滨体育学院,在考场上他的武术基本功获得满分,在套路考核中,他以一套规矩的陈氏太极拳赢得了满场喝彩,一个“金刚捣碓”不仅将监考席上的水杯震动的不停晃动,更震动了现场就座的武术专家们,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考核结束后,他们询问谁是赵元海的辅导老师,赵元海撒了谎;“我的老师是陈家沟的马国相。”专家们面面相觑,摇头冥想,他们从没听说中国武术界有个马国相!

(图:我在教拳)

赵元海是我八十年代优秀弟子的典型代表。一九八七年,赵元海在松花江武术竞赛中一举获得陈氏太极拳、太极刀两枚金牌,这是黑龙江武术赛场上第一次出现的陈氏太极拳身影。

赵元海的成功对我的教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我日后从事武术正规化教学,武术高级人才的培养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我想民间武术要登上大雅之堂,得到专家的认可,必须要与学院派武术教学接轨,走规范化的武术教学之路,否则将永远是头顶高粱花的“下里巴人”的玩意,得不到社会应有的尊重。

俗话说教学相长,要教好学生,首先要自己做好。因太极拳是古典哲学思想孕育的上乘武学,它不但注重外形,更注心性,强调无中生有,所以它是一种抽象的技艺。

作为教练不但要能做出准确 、规范的动作,还要掌握相关的理论知识,提高理论素养。为此,我有计划地自学了《黄帝内径》、《气功学》、《道德经》《孙子兵法》等,这些古典文化极大提高了我的理论水平,开扩了我的视野,之后我结合古拳谱,解决了练拳中一个个问题。一九八六年,我的第一篇短文《意念在太极拳中的作用》在《少林与太极》杂志发表,文中首次提出了太极拳可自然打通大小周天的论题,引起了太极界较大反响,这是我涉足太极界以来发表的第一篇论文,看着这散发着油墨气息的短文,我兴奋极了,从此更增加了我写作的信心,之后又先后在武术刊物上发表了《太极劲杂谈》、《‘以心行气,以气运身'浅析》,《还太极拳的本来面目》等文章,并被《少林与太极》杂志社平为优秀作者,到任不久的孙杰院长看到频繁寄来的样本,一边摇头一边说:“重名的多了,不可能是马国相写的。”对他的怀疑我不置可否,只是附之一笑,然而不断寄来的样本与稿费他们才确信这些文章确实出自我之手。我撰写的这些文章,记载了我对太极的认知过程,增强了我的理论素养,提高了我的教学质量和功夫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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