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四处都是灯火通明。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来了放花灯的小河边。
三三两两的小姑娘提着裙摆,点亮花灯,闭着眼睛许愿。
宋紫菀也想许愿。
不过没有花灯。
少年温柔的注视着少女,双手藏在后背。
“紫菀猜猜我手里有什么”
少女小脸上水灵灵的眼睛微转,脸颊上的小酒窝显现,惊喜的开口。
“是花灯!”
“紫菀真聪明!”
少年满眼宠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少女的鼻尖。
“放花灯啦,紫菀许个愿哦”
少女点燃花灯,放入水面,双手握拢,在心底许了个愿。
许愿国师大人岁岁平安。
常喜乐。
……
滴答。
滴答。
血缓缓滴入拇指大小的玉瓶中。
烛光微晃,映射出一个身影照在墙壁上。
在装满五瓶后,少年手腕处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随后拿起一旁的绷带缠住了伤口。
腰间的青笛发出清脆的声音,低头一看,青笛上多了两条明晃晃的裂痕,少年手指轻轻抚摸着青笛,随后用一个木盒把青笛装了进去。
将小玉瓶一个一个的装好之后,少年疲乏的趴在床沿,身影单薄,让人心生怜惜。
没一会,少年眉宇舒张开,鼻腔发出浅浅的呼吸声,睫毛微颤,似乎睡不安稳。
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光芒更甚,而它旁边的星星颜色却浅了几分。
初月十一。
暖黄的夕阳落在少年身上,少年眉眼温柔,注视着即将落下的夕阳。
少女偏头,看着少年柔和的侧脸,心里荡起一阵涟漪。
两人的影子拉长,小心翼翼的偷看了眼少年,见他没发现。
少女歪头,两人的影子靠在一起,就像亲密的恋人一样。
夕阳落下,天色半黑了,少年的声音清澈,身影缓缓消失。
少年站在不远处,一身月牙白衣,墨发微散,眉眼弯弯走向自己。
今夜月亮格外的圆。
又格外的亮。
皎洁的月光洒在不同的屋顶。
有人身影孤单环膝望月寄相思。
有人亭中举杯共饮其乐融融。
少年浅尝杯中酒,抬眼时已醉意朦胧。
脸上始终挂着浅笑,眉眼微醺,安安静静的坐着。
月色清冷,落在白衣少年身上,也柔和了几分。
有人沉醉于酒,有人沉醉于月色少年。
国师大人。
杏杏有些哽咽。
“喜欢杏杏一点,就一点,好不好”
杏杏此刻卑微到了骨子里,满眼乞求。
少年迷茫的望着圆脸少女,自言自语。
“桃子还没熟,不能摘给杏杏”
杏杏一下跪在了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青砖地上。
她有罪。
她觊觎神明。
“老板,来两串糖葫芦”女子娇软的声音传来,站着一薄衫女子。
女子长相美艳,优美的身线一览无余,胸前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还带着淡淡的体香。
京都最灵的庙是南山上的桃花庙。
庙里有一颗百年老桃树,长在大殿中间,无论求什么,都是把竹牌用红绳系在树枝上。
满树的红绳竹牌。
随风一吹,一些离得近的竹牌便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
声音比风铃还好听。
殿里的桃花树前,有一个眉毛又白又长老和尚坐着禅思。
殿内坐着老和尚,殿外站着宋文珠。
老和尚敲着木鱼,声音似古钟一般,带着岁月的刻痕。
女子倚在殿门,扬起豆蔻红的指甲看着,漫不经心的反问。
女子嗤笑一声,扯开肩上的薄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走进大殿。
“你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吗?
你让我放下,我如何放下!”
女子眉间尽是疯狂和偏执,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身子也开始颤抖。
她爱上的男人,绝不会放手。
从大氅落在身上的那一刻,便爱上了。
女子不急不缓的桃花眼里满是威压。
女子起身,身姿妩媚,气势凌人。
遣散了所有宫女,只剩自己一人在偌大的宫殿内。
殿内香薰和女子体香混杂在一堆,女子赤裸着脚坐在地上,翻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装着一个碎簪子。
“结束了”
女子轻声开口,便将簪子扔了,轻松一笑。
只等夫君回来。
她便将皇位换给温羡之。
她要的只是权利。
让她找到林初九的权利。
竹林内竹叶让风吹得沙沙作响,一片幽静。
一间小竹屋显现在林中。
少年身姿挺拔,白衣胜雪,站在竹林之中,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竹叶的清香。
抬头,透过竹叶看向天空,许久,开口。
“明日回去吧”
快八月份了,那片桃林的桃子已经快成熟了。
个破庙里顿时火光一片,没有一个缺口可以出去。
宋文珠吻住了少年的脖颈。
一人白衣,一人红衣。
火光逐渐吞噬了两人。
她这一生。
太苦了。
林初九就是她的糖葫芦。
就算死,也要得到他。
八月中旬,桃子已经熟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次,是在桃花庙遇见的。
微风一吹,漫天花瓣。
桃花庙里不见一人。
一块竹牌掉落。
他亦是青笛。
亦是苍生。
少年眉眼弯弯,一袭白衣似雪,站在塘边。
“夫君”
远处飘渺着女子娇柔的声音。
“夫君,你在哪”
女子赤着玉足踩在地上,步步生莲。
浑身不着一丝衫缕,身段妖娆,透过薄雾缓缓而来。
是谁在那。
少年睁开眼睛,看向女子的方向,薄雾飘渺,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女子姣好的身姿。
“夫君”
女子的声音娇柔,朝着少年的方向又喊了一声。
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似春水般温柔。
叮叮叮。
摇铃声逐渐变得清晰。
周围漆黑一片,街道上漫着黑雾,不见任何人影。
古木漆的大门紧闭着,房檐处挂着两个灯笼,发出淡淡的红光,映在牌匾上,赫然显出几个大字。
国师府!
叮叮叮!
摇铃声变得更加急切,穿破黑夜,停在国师府前。
再一看,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瞬间挤满了人影。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怪。
这些鬼怪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木盒,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都看不到胸口呼吸的起伏。
此时他们嘴角上扬,呈现一个诡异而僵硬的微笑,一拥挤在国师府门前,却没有一人提前进去。
摇铃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却轻缓了许多。
从黑夜深处,一个红色的光点逐渐变大。
四个带着狐狸面具挽着小髻的小女孩抬着一架红色喜轿缓缓而来。
再回头看时,挤在国师府面前的鬼怪,都恭敬的跪在地上,迎接喜轿的到来。
就像轿内无人一样,小女孩单只手抬着轿子,另外一只手臂上,挂着一串摇铃。
摇铃叮叮当当的响着,帘子微卷,一只玉手伸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敲锣打鼓声。
街道瞬间明亮,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就像一场幻觉一样消散,反而,国师府前,多了一群提着贺品来参加这场婚宴的人。
这些人有说有笑的,跟在喜轿旁边。
少年郎身着绛红缎衣袍,袍边镶着金色的纹路,腰系玉带,骑着骏马,眉间满是温柔,迎上喜轿。
以往少年郎一身月牙白衣似月般清澈温润,如今,少年一身红衣胜比艳阳,直灼心底。
“新娘子下轿!”
一声吆喝,帘子卷起,同样的红衣,
顶着红盖头的女子从轿内探出身来。
红衣少年郎微弯腰,满眼柔情,伸出一只手,接住女子的手,将她接下轿来。
一步一步的走到国师府前,只要跨进国师府的门槛,两人便是夫妻了。
忽的,女子停了下来,微微扯了一下少年郎的衣袖,少年郎偏头,聆听着女子说话。
随后少年郎温柔一笑,摇摇头,牵着女子的手,继续走。
谁也没听清女子对着少年郎说了什么。
周围响起一阵喝彩,提着礼贺品的人们看着这对玉人相视一笑,跟着进入府内。
两人皆是红衣 ,站在一起,背影萧瑟。
瞬间明了,他爷爷之前和他讲过,有一门术法就是牵丝木偶。
顾名思义,操控者雕刻出木偶,用七根金丝线操控木偶的一举一动,和傀儡一模一样。
声音渐小,一阵风吹过,只剩一支金步摇落在地上。
弯腰捡起地上的金步摇,握在手里。
彼岸花开得格外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