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井井兮其有理也,严严兮其能敬己也,分分兮其有终始也,猒(yan)猒兮其能长久也,乐乐兮其执道不殆也,照照兮其用知之明也,修修兮其用统类之行也,绥绥兮其有 文章也,熙熙兮其乐人之臧也,隐隐兮其恐人之不当也:如是,则可谓圣人矣。此其道出乎一。曷谓一?曰:执神而固。曷谓神?曰:尽善挟治之谓神,万物莫足以倾之之谓固。神固之谓圣人。
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之道归是矣。诗言是其志也,书言是其事也,礼言是其行也,乐言是其和也,春秋言是其微也,故风之所以为不逐者,取是以节之也,小雅之所以为小雅者,取是而文之也,大雅之所以为大雅者,取是而光之也,颂之所以为至者,取是而通之也。天下之道毕是矣。乡是者臧,倍是者亡;乡是如不臧,倍是如不亡者,自古及今,未尝有也。
客有道曰:孔子曰:“周公其盛乎!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胜敌而愈戒。”应之曰:是殆非周公之行,非孔子之言也。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履天子之籍,负扆而立,诸侯趋走堂下。当是时也,夫又谁为恭矣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焉;周之子孙,苟不狂惑者,莫不为天下之显诸侯。孰谓周公俭哉!武王之诛纣也,行之日以兵忌,东面而迎太岁,至泛而泛,至怀而坏,至共头而山隧。霍叔惧曰:“出三日而五灾至,无乃不可乎?”周公曰:“刳比干而囚箕子,飞廉、恶来知政,夫又恶有不可焉!”遂选马而进,朝食于戚,暮宿于百泉,旦厌于牧之野。鼓之而纣卒易乡,遂乘殷人而诛纣。盖杀者非周人, 因殷人也。故无首虏之获,无蹈难之赏。反而定三革,偃五兵,合天下,立声乐, 于是武象起而韶护废矣。四海之内,莫不变心易虑以化顺之。故外阖不闭,跨天下而无蕲。当是时也,夫又谁为戒矣哉! 造父者,天下之善御者也,无舆马则无所见其能。羿者,天下之善射者也,无弓矢则无所见其巧。大儒者,善调一天下者也,无百里之地,则无所见其功。舆固马选矣,而不能以至远,一日而千里,则非造父也。弓调矢直矣,而不能射远中微,则非羿也。用百里之地,而不能以调一天下,制强暴,则非大儒也。
彼大儒者,虽隐于穷阎漏屋,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在一大夫之位,则一君不能独畜,一国不能独容,成名况乎诸侯,莫不愿得以为臣。用百里之地,而千里之国莫能与之争胜;笞棰暴国,齐一天下,而莫能倾也。是大儒之征也。 其言有类,其行有礼,其举事无悔,其持险应变曲当。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千举万变,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其穷也俗儒笑之;其通也英杰化之,嵬琐逃之, 邪说畏之,众人媿之。通则一天下,穷则独立贵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
故有俗人者,有俗儒者,有雅儒者,有大儒者。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逢衣浅带,解果其冠,略法先王而足乱世术,缪学杂举,不知法后王而一制度,不知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衣冠行伪已同于世俗矣,然而不知恶;其言议谈说已无异于墨子矣,然而明不能别;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得委积足以揜(yan)其口,则扬扬如也;随其长子,事其便辟,举其上客,亿然若终身之虏而不敢有他志:是俗儒者也。法后王,一制度,隆礼义而杀诗书;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齐法教之所不及,闻见之所未至,则知不能类也;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内不自以诬,外不自以欺,以是尊贤畏法而不敢怠傲:是雅儒者也。法先王,统礼义,一制度;以浅持博,以古持今,以一持万;苟仁义之类也,虽在鸟兽之中,若别白黑;倚物怪变,所未尝闻也,所未尝见也,卒然起一方,则举统类而应之,无所儗作;张法而度之,则晻然若合符节:是大儒者也。
故人主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乘之国安;用大儒,则百里之地,久而后三年,天下为一,诸侯为臣;用万乘之国,则举错而定,一朝而伯。
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行之,明也;明之为圣人。圣人也者,本仁义,当是非,齐言行,不失豪厘, 无他道焉,已乎行之矣。故闻之而不见,虽博必谬;见之而不知,虽识必妄;知之而不行,虽敦必困。不闻不见,则虽当,非仁也。其道百举而百陷也。
故人无师无法而知,则必为盗,勇则必为贼,云能则必为乱,察则必为怪,辩则必为诞;人有师有法,而知则速通,勇则速畏,云能则速成,察则速尽,辩则速论。故有师法者,人之大宝也;无师法者,人之大殃也。人无师法,则隆性矣;有师法,则隆积矣。而师法者,所得乎积,非所受乎性。性不足以独立而治。性也者,吾所不能为也,然而可化也。积也者,非吾所有也,然而可为也。注错习俗,所以化性也;并一而不二,所以成积也。习俗移志,安久移质。并一而不二,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
故积土而为山,积水而为海,旦暮积谓之岁,至高谓之天,至下谓之地,宇中六指谓之极,涂之人--百姓,积善而全尽,谓之圣人。彼求之而后得,为之而后成,积之而后高,尽之而后圣,故圣人也者,人之所积也。人积耨耕而为农夫,积斲削而为工匠,积反货而为商贾,积礼义而为君子。工匠之子,莫不继事,而都国之民安习其服,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天性也,积靡使然也。故人知谨注错,慎习俗,大积靡,则为君子矣。纵情性而不足问学,则为小人矣;为君子则常安荣矣,为小人则常危辱矣。凡人莫不欲安荣而恶危辱,故唯君子为能得其所好,小人则日徼其所恶。诗曰:“维此良人,弗求弗迪;唯彼忍心,是顾是复。 民之贪乱,宁为荼毒。”此之谓也。
人论:志不免于曲私,而冀人之以己为公也;行不免于污漫,而冀人之以己为修也;甚愚陋沟瞀,而冀人之以己为知也:是众人也。志忍私,然后能公;行忍情性,然后能修;知而好问,然后能才;公修而才,可谓小儒矣。志安公,行安修, 知通统类:如是则可谓大儒矣。大儒者,天子三公也;小儒者,诸侯、大夫、士也; 众人者,工农商贾也。礼者、人主之所以为群臣寸尺寻丈检式也。人伦尽矣。
君子言有坛宇,行有防表,道有一隆。言政治之求,不下于安存;言志意之求,不下于士;言道德之求,不二后王。道过三代谓之荡,法二后王谓之不雅。高之下之,小之巨之,不外是矣。是君子之所以骋志意于坛宇宫廷也。故诸侯问政,不及安存,则不告也。匹夫问学,不及为士,则不教也。百家之说,不及后王,则不听也。夫是之谓君子言有坛宇,行有防表也。
【通译】
整整齐齐啊,凡事都那样有条有理。威风凛凛啊,他是那样受尊敬。坚定不移啊,他是那样始终如一,明明白白。安安稳稳啊,凡事都能长久保持。痛痛快快啊,他是那样地执行原则毫不怠慢。昭昭耀耀啊,他是那样的清楚的运用智慧。勤勤恳恳啊,他的行为多么合符礼义法度。安安泰泰啊,他是多么的文采洋溢。和和蔼蔼啊,他是那么的喜爱别人的善美。兢兢业业啊,他是那样地担心别人做错事。这样,就可以叫做圣人了,这是因为他的道产生于专一。
什么叫做专一?答:保持神明与稳固。什么神明与稳固?答:以完备周全的方法治理国家就叫神明。任何事物都不能颠覆它就叫做稳固。既神明,又牢固就可以叫做圣人。所谓圣人就是道的总和。天下的道都集中在它这里了,历代帝王的道也都集中在这里。所以《诗经》、《尚书》、《礼经》、《乐经》的道也都归属在这里了。《诗经》中说的是圣人的意志;《书经》说的是圣人的政事;《礼经》说的是圣人的行为;《乐经》说的是圣人的协调;《春秋》说的是圣人的微言大义。所以,《国风》之所以不是放荡的作品,是因为以此节制它的缘故;《小雅》之所以为小雅,是因为用它来美化的缘故;《大雅》之所以为大雅,是因为它来光大的缘故;《颂》之所以达到了诗的最高峰,是因为它精神来贯穿的缘故。天下之道全都集中在这里,顺着它去做,就会得到昌盛,违背它去做,就会遭到灭亡,顺着它去做而得不到好昌盛,违背它去做而行不被灭亡,从古到今,还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有个客人说:“孔子说:‘周公多么伟大啊,他地位高贵却更加谦恭有礼,他家庭富有却节俭有加,战胜了敌人却更加戒备。”答道:“这恐怕不是周公的行为,也不是孔子的观点。”武王死后,成王年纪尚小,周公撇开成王,继承了武王的事业,他登上天子之位,背靠屏风而立,诸侯小心谨慎的急走到殿堂之下朝拜。这个时候,他又对谁谦恭有礼呢!确立了对天下的全面统治,分封了七十一个诸侯国,姬姓就有五十多个,周王室的子孙,只要不是愚蠢之极的,没有不成为显贵的诸侯的。谁又能说周公节俭呢?武王出兵讨伐纣王,出兵那天恰逢兵忌之日,向东进兵,冲犯了太岁,兵到汜水又遇江水泛滥,到了怀城又遇城墙倒塌,到了共头山,又遇到山崩。武王的弟弟霍叔害怕,说:“出兵三天就遇到了五次灾难,恐怕讨伐的时机还不成熟吧?”周公却说:“纣王把王叔比干剖腹挖心,又囚禁王叔箕子,朝中由奸臣飞廉、恶来执政,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于是他挑选精兵继续前进,早晨在戚地吃饭,晚上在百泉宿营,第二天黎明时就逼近牧野。刚一开战,纣王的兵卒就倒戈相向,于是,周军借用商人的力量诛杀了纣王。所以,杀纣王的不是周军,而是商人。所以,周军将士没有斩获头颅和俘虏敌人,因此,也没有冲锋陷阵的赏赐,军队返回国后,就把盔甲和兵器收藏起来,统—了天下,设置了音乐,于是就用周乐《武》、《象》代替了原来的《韶》《护》之乐。整个天下,没有不改变思想,而归顺周朝的。因此,家家不必关闭大门,走遍天下也没有界限了。这时,还要戒备谁呢?
造父,是天下最擅长驾驶车马的人,但如果没有车马,就不能表现他的才能;后弈,是天下最擅长射箭的人,但如果没有弓箭,也就无法显示他高超的技艺;大儒这样的人,善于使天下百姓协调一致,但如果没有百里的国土就不能显示他的功用。如果车子坚固,又有良马,可是凭靠这些却不能达到远处,日行千里,那么他就不是造父了;弓调好了,箭也很直,可是他却不能射中远处很小的目标,那他就不是后弈;治理百里之地,如果不能使百姓协调,统一天下,不能制服强暴的国家,这就不是大儒。
那些大儒,即使隐居在偏僻的街巷、简陋不堪的房屋中,虽然自己贫穷的无立锥之地,可是王公大人却不能同他争夺名望;虽然他所管辖的仅百里见方的小国,但是拥有千里大国的人不能同他相匹敌;打击暴虐的国家,统一天下,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这就是大儒具备的特征。他的言行合乎礼义,做事果断,处理危机,应付突发事件能够恰到好处;他能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不管外界怎样变化,他的道术是始终如一的,这就是大儒的典范。他穷困失意时,庸俗的儒生都耻笑他;当他显达的时候,英雄豪杰都被他感化,不正派的人都会逃离他,坚持邪说的人都惧怕他;众人也都愧对他。在他显达时,就官运享通,就能够统一天下,在他处于困境时,就能独树高声。上天不能使他死亡,大地也不能将他埋葬,即使夏桀、盗跖的时代也不能玷污他,如果不是大儒,就不能这样立身处世,而孔子、子弓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有庸俗的人,有庸俗的儒士,有高雅的儒士,有大儒。不学习,不讲求正义,把追求财富为目标,这是是庸俗的人。穿着宽大的衣服并束着宽大的腰带,戴着中间高两旁低的帽子,粗略地效法古代圣王,这足以扰乱天下;杂举荒谬的学说,不知道把实践礼仪放在首要地位,把记诵《诗经》《尚书》放在次要地位;他们的衣冠、行为已经和世俗相同了,然而不知道厌恶自己;但还不知道厌弃它们;他们的言论,已经和墨子没有什么不同了,然而并不能明显的区分;他们靠吹捧先王欺骗愚蠢的人,从而获得衣食,得到一点积蓄足以糊口就得意洋洋;顺从显贵的人,侍奉他们的亲信小人,吹捧显贵者的座上客,心安理得的作他们的奴仆,而不敢有其他任何志向,这种人就是庸俗的儒士。效法后代的帝王,统一制度,推崇礼仪而把《诗经》《尚书》降到次要位置,他的言行已经基本符合基本的法规的要求了,然而他的智慧还不能解决法度和教育没有涉及到的问题,以及见闻所没有达到的事物,即使有智慧还不能触类旁通;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对内不欺骗自己,对外不欺骗别人,根据这种观念而尊重贤人,敬畏法度,不敢怠慢,这种人即为高雅的儒士。效法古代的圣王,总括礼义,统一制度,根据不多的见闻把握很多的知识,根据古代的事情把握现代的事情,根据单一之事推知世间万事万物,如果是合乎仁义的事物,即使在鸟兽之中,也能如同辨别黑白那样把它辨认出来;奇特的事情,古怪的变化,从没有听过,也不曾见过,突然发生了,也能拿礼义来应对,而没有什么疑惑与惭愧,张扬法度来衡量它,就像符节一样完全相合,这就是大儒。所以,君主用庸俗的人执政,那么万乘之国也将被灭亡;任用庸俗的儒士执政,万乘大国也仅能保存;用高雅的儒士执政,千乘之国家就能保平安;任用大儒来执政,即使是百里之地的小国,就可以保持长久,三年之后就可以统一天下,各国诸侯都来称臣;如果任用大儒治理万乘大国,就会政令布施,国家安定,很快就可以名扬天下。
不听不如听到,听到不如亲眼看到,看到不如知道,知道了不如亲自实践。做到知行合一达到极致了。通过实践,就能明白事理,明白事理,就能成为圣人。圣人,把仁义作为根本,恰当的判断是非曲直,言行一致,丝毫不差,这并没有其他的窍门,就在于把学到的知识切实地付诸实践。所以听到而没有亲眼看到,即使听到的很多,也必定会出现错误,看见了却不知道,虽然记住了,也必有错误;知道了却不付诸实践,即使知识很多,也将会陷入困境。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即使做对了,也不是仁,把偶然当作根本方法来做事,这样做一百次就会失败一百次。
所以,人如果没有老师的教导,不懂得法度,如果具有智慧,就会做出盗窃的事情;如果有勇气,就会抢劫;如果有才能,就必定会作乱;能够明察,就会发表奇谈怪论;如果善于辩驳,就一定会虚妄诡辩。但有了老师的教导,如果懂得法度,具有智慧,就能很快显达;如果有勇气,就能很快变得威武;如果有才能,就能很快取得成功;如果能明察,就能很快通晓事理;如果善辩,就能很快判断是非。所以,有老师的教导和有法度,就是人们最大的财富;反之,没有老师的教导和没有法度,就会成为人们的灾祸。
没有老师的教导,不懂得法度,人就会任性而为;如果有老师教导,懂得法度,就会重视学习的积累;而老师的法度本身也是通过学习的积累得来的,不是先天具有的,它不能独立地治理自己。本性,不是我们后天所能造成的,但是本性却可以加以改变;积累,不是我们先天所有的,却可以造就。风俗习惯可以改变人的思想,长久地受风俗习惯的影响,就会改变人的本性。只要专心致志,不三心二意,就能通于神明,与天地相参同了。
所以,泥土堆积起来能成为高山,细流汇积起来能形成大海,一天一天的积累就叫做年,最高的地方是天,最低的地方是地,宇宙中上、下、东、西、南、北六个方向称为极,普通百姓积累善行,达到完美的程度就可以成为圣人。那些必须努力才能有所收获,不断实践才会成功,不断的积累才能提高,最终达到完美就能成为圣人。所以,圣人就是普通人的善行日积月累的结果啊。人们积累锄草耕田的经验就成为农夫,积累起砍削的经验就成为木匠,积累贩卖货物的经验就成为商人,积累礼义的经验就成为君子。工匠的儿继承父业,城里的人安于他们的职业。楚国有楚国的风俗习惯,越国有越国的风俗习惯,中原地带有中原地带的风俗习惯。这些都不是先天的本性,而是后天积累、磨练的结果啊。
所以,如果人们行为谨慎,认真地对待风俗习惯,坚强德行的修养和磨练,就能成为君子了;如果放纵性情,不努力学习,就会成为小人。成为君子,就能经常安泰、荣耀;成为小人,就经常遇到危困、耻辱。没有人不希望安泰和荣耀和厌恶危困和耻辱的,但是,只有君子才能得到自己所喜好的,小人就只能每天招致他所厌恶的。《诗经》上说:“对于这么多贤良的人,并不招致他,任用他;对那些狠毒的人,你却照顾他、看重他。人民想要反抗,难道甘愿受残害。”说的就是这个。
人的类别是:思想上总是偏私,却总希望别人认为他大公无私;行动肮脏卑鄙,却希望别人认为他有修养;自己浅陋又无知,却希望别人认为他聪明,这是一般人的想法。思想上摒弃私心然后才能公正;行动战胜情欲,然后才能品德高尚;有智慧而又虚心好学,然后才能有才智,做到这些,可称为小儒了。思想上安于公正,行动上安于善良,拥有智慧,又能通晓各类事务的法则,这样就可以称为大儒了。大儒,可以担任天子身边的三公;小儒,可以担任诸侯的士大夫;一般民众,就只能做工匠、农民、商人了。礼制,是君主衡量群臣等级优劣的标准,这样就把人的等类全包括在内了。
君子的言论有界限,行为有标准,言行有所专重。谈到政治的要求,要以国家安定和存在为标准;谈到志向的要求,要以做士为准则;谈到道德的要求,就要以不能背离当代帝王为准则。夏、商、周三代以前的道,太过遥远,就是放荡荒诞的了;法度背离了当代的帝王,就是不正确的了。自己的主张或高,或低,或大,或小,都不超出这些方面,君子发挥自己的思想,就是以此为界限。所以,诸侯询问政治问题,不涉及国家的安危存亡,就不告诉他;一般人来询问学习问题,如不涉及如何做士,就不教导他;诸子百家的学说,如不涉及当代帝王如何治理国家,就不去听信他。这就是君子说话有界限,行动有标准。
【注释】
(39)严严:威严。
(40)分分:坚定。
(41)猒猒:安然的样子。
(42)照照:光明的样子。
(43)修修:有条理的样子。
(44)绥绥:安泰的样子。
(45)熙熙:和乐的样子。
(46)隐隐:忧郁的样子。
(47)管:关键。
(48)诗书礼乐:指儒家经典著作《诗经》《尚书》《礼记》《乐经》。
(49)臧;善。
(50)扆:古时候,宫殿中门与窗户之间的屏风。
(51)太岁:即木星。
(52)恶:疑问词,何。
(53)易乡:倒戈相向。
(54)武:指《大武》;象:指《象舞》,二者都是周朝时的舞蹈。《韶》与《护》都是周以前就有的舞蹈。
(55)至;同“致”。到达。
(56)笞棰:打击。
(57)稽:考核,验证,这里指考核的标准。
(58)子弓:即冉雍,孔子的弟子。
(59)逢衣浅带:穿着宽松的衣服,束着宽阔的腰带。
(60)缪:通“谬”,错误。
(61)杀诗书:降低诗书的地位。
(62)揜:同“掩”。揜其口:糊口的意思。
(63)长子:显贵的人。
(64)儗作:惭愧,疑惑。
(65)举错:举措。
(66)伯:通“霸”,称霸。
(67)妄:虚妄。
(68)云能:有才能。
(69)论:决断。
(70)隆性:扩大,发展自己的本性。
(71)注错:错置的意思。
(72)六指:指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方向。
(73)耨耕:耕种。
(74)反:通“贩”。
(75)靡:接触。积靡:长时间接触。
(76)出自《诗经?大雅?桑柔》。
(77)污漫:污秽。
(78)忍:克制。这里指克制自己的欲望。
(79)检式:法度,标准。
(80)坛宇:指范围,界限。防表:指标准。
(81)不二后王:同后王一致。
【学究】
荀子《儒效》篇文章比较长,分两次进行解读。通篇的核心就是讲述儒学在国家治理中的作用。
整整齐齐,威风凛凛,明明白白,安安稳稳,痛痛快快,昭昭耀耀,勤勤恳恳,安安泰泰,和和蔼蔼,兢兢业业这就是圣人之道产生于专一。专一在于保持神明与稳固,诗经》的意志;《书经》的政事;《礼经》的行为;《乐经》的协调;《春秋》的微言大义,《国风》的节制,《小雅》的美化,《大雅》的光大,《颂》达到了诗的最高峰,明读五经是专一。
周公代政成就周天下,造父擅驾有车马,后弈擅射有弓箭,大儒善于协调有百里地。对于这些才能之人只要有了使其发挥的工具便能成就功业。孔子、子弓也是这样的人,始终保持大儒的风骨。大儒学习以成就天下为目的,尊重贤人,敬畏法度。政令布施,国家安定,名扬天下。
不听不如听到,听到不如看到,看到不如知道,知道不如实践,知行合一是根本。这是大儒效用的核心。这些行为都要在老师的指导下走上正道,如同泥土堆积起来能成为高山,细流汇积起来能形成大海,一天一天的积累就叫做年,不断实践才会成功,不断的积累才能提高,最终达到完美就能成为圣人。行为谨慎,认真地对待风俗习惯,坚强德行的修养和磨练,就能成为君子。
人有类别之分,都希望被人以为大公无私; 君子的言论有界限,行为有标准,言行有所专重。这些都是大儒自我修正的准则。
本篇文章奠定了儒家的基本法则和思想脉络,也是荀子归集儒家的治国理念。荀子读五经,明事理,定基调,至此儒家的全部思想得以深度解读。只可惜自此之后,所有统治者明儒暗法,造就了中华政治思想的独特风景。荀子至少在理论上给儒家正名,这是荀子的历史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