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躺在21号病房的2床,一只手点着营养液,一只手玩着手机。12平米的病房,6个患者,3个陪护,房间拥挤的让人窒息,闷热浑浊的空气和药物的味道混合,每一次吸气都有杂质冲撞着鼻粘膜。
李志生病了,胃出血,这是他上班的第二天。第一天新同事请吃饭,李志没控制住,喝大了,宿醉,大口呕吐,直到消化道撕裂出血,面对着沾了血的坐便和呕吐物,这家活怂了。心理想着各种不堪的未来,放疗,化疗,脱发,骨瘦如柴,被火化。
想象带来的恐惧让他不安,一个人开着车直奔医院,挂号,排队,交费,焦急的等待,正直12:00,医生都休息了,李志能感到胃里的血在吱吱的流,终于熬到了13:30,医生来了,开门迎客,问了一下病情,直接把李志送到了住院处,并告诉他:"到住院处的15楼找邱医生"。
事情来的紧急,李志还发懵,挠着头上的疙瘩想:"我这就住院了?20几年,人生第一次呀"。
叮,电梯门开了,李志被一群外地组团看病的大爷大妈涌进电梯,医疗电梯能容纳20几个人,但没一个人到15楼,速度太快,耳朵有点不适,李志走出电梯,面前浅绿色的地面,还算整洁,两侧带扶手的墙上是各种手术疗法的介绍,还有那些面带微笑的大夫护士照片。
辗转询问,李志找到了医生办公室。"邱大夫在吗?" , "我就是"面前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白大褂,牛仔裤拖鞋,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眼睛大到不合时宜,有点像狐猴成精。"我是从门诊来的,胃出血,说是让我住院。"
邱医生再次询问了病情,并做了记录,然后嘱咐道:"从此刻开始,断食断水,切记,要不然容易再次出血。去吧到1521病房,一会护士给你点药。"
李志没多想,寻着门牌找到了1521号病房,在2号病床上整理了一下枕头,也没有看其他的病人,就睡了。
这一觉很沉,过了好一会,李志感到身子发冷,他蜷缩着,侧躺,突然意识到。"哎 ,我没交住院费那,也没交钱,这就让我住院了?"再用力睁开眼睛,天色已暗,他正好奇,"怎么睡了这么久吗?护士也没来点药啊"他想着起身,却发现自己飘了起来,很快就要撞到棚顶上的点滴挂钩了,收腹含胸,收住身子,李志看见了下面蜷缩的自己,"操他妈,什么医院,我他妈没缴费,就没人来管我,我这就死了?"没来得及多想,李志见走廊外白光刺眼,而且在回旋着向病房扩散来,李志下意识的要跑开,但身子不听使唤,空气不像水里,怎么滑动都没法给他动力,白光越来越近,李志琢磨着,"这是梦吧是梦,过去我也遇见过,快醒,快醒吧" 无济于事,他的挣扎无法让他脱离漩涡,"这是我的梦,我可以改变一切"。就在这时,李志看见门口6号病床的一个人站了起来,那人50岁上下,秃顶,大眼睛尖下壳,一脸的劳碌命,很瘦,也可能是得了什么消化疾病,已经时日不多,那人走进了白光,或者说是飘进去的,快消失在白光里的时候,那人回了一下头,瞪大了眼睛看了李志一眼,"啊 ,那人是黑白的,根本没有肤色,或者说,接触到白光后,那人就变成了黑白色,再无色彩,"但那双眼睛,布满血管的眼珠子,直盯盯看着李志,似乎要把他一起带进白光,这目光让李志浑身发冷,惊惧异常。就这一眼让他一生难忘,几乎占据了李志的整个大脑和视野,他不断的摇着头,希望将那双眼睛忘记,耍出自己的脑海,但已是刻骨铭心。
转瞬一切恢复平静,李志依然飘在空中,白光已消散,屋内一片漆黑,李志想回到床上的身体,他用力蹬向棚顶,却一脚踏空,他把头转向天棚,用嘴使劲的吹起,慢慢的自己的身子,还真的缓缓向下飘落,李志心想"这也太low了,真是灵魂的话,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想咋的,就咋的,完全不好使呀。"
落了大概10几秒,李志躺回到自己的身子,刚落下,李志听到耳边有人喊他"哥们,哥们,你找护士把你那床单被褥换一下,之前患者走就没换"
"啊 谢谢,我刚才是睡着了那吗?"
"没有啊,你刚要躺下,我不就叫你了吗,你那床单上还有血那,快叫护士换吧"
"啊,好"李志有点恍惚,刚才他飘起来那一切,少说也有10分钟了,怎么会没睡觉那?
病房里沉闷,患者互相注视着彼此无神的眼睛,点点头,也都没说什么。"你是啥病呀"
"胃出血,喝酒喝的"
话题开启了,彼此聊了起喝酒的事儿,李志不断的看着门口的6号病床,那患者一直在点滴,插着鼻管也没参与聊天,由于他一直躺着,无法分辨面貌。这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