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呓语
我是一个对梦痴迷的人。在神经比较敏感的时候,我醒来的时候,多半都是记得自己做的梦的。那个时候,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问度娘诸如“梦见掉牙”此类的问题。键盘侠们的回答当然不令我满意,他们的释梦一般都以这样的回答“另一半会出轨”“自己/家人会生病”“要发财/高升了”“要倒大霉了”为终结。因为找不到满意的释梦者,所以我有一段时间记录过自己的梦境,并根据佛洛依德在《梦的解析》中提出的“梦是无意识欲望和儿时欲望的伪装的满足”这一理论来给自己释梦。我发现自己的梦境多半跟工作压力有关,还有一部分的梦境是童年记忆以不同的方式在梦中闪回。
我整个高中时代、大学时代,以及社会大学新生时代,我的梦基本上是一个释放压力的出口。我经常会在腿部痉挛中痛醒过来,或者是讲梦话把自己吵醒了,亦或是从梦中哭醒,伴随着磨牙、抖腿的动作。值得庆幸的是,我讲梦话都是用方言讲,不至于害怕室友听懂了我内心的恐惧。
有一次,我发现我家猫也做梦。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两只猫睡在我的脚头。其中的一只已经进入深度睡眠,把自己团成球状。我听见它咿咿呀呀的声音,就伸过头去看。发现猫咪龇着牙齿,伸长两只腿,轻微地发抖,我一边抚摸它,一边说“不怕不怕,妈妈在噢”,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小的那一只猫被吵醒了,睡眼朦胧的瞧了瞧它的伙伴,然后又眯着了。这是我第一次发现我家的猫做梦,做得还是恶梦。如果我是个捕梦者,我就能释读我家猫的梦了,能知道它梦到的是幼年在外流浪时与别的猫抢夺食物还是在树林里找猫妈妈却总也找不到。
捕梦者
在《哈扎尔辞典》里,就讲了一个关于哈扎尔民族会捕梦术的故事。哈扎尔人可以成为捕梦者为人释梦,捕梦者可以在梦里日行千里选择住所,能在梦里捕获指定的猎物——人和物或者野兽。还可以从一个人的梦追至另一个人的梦,甚至穿越动物或者魔鬼的梦。
人在熟睡之前,在半醒半梦之间,人的思想可以挣脱地心引力。“在这种时刻,那道把人的思想同世界隔开的坚壁变成了千苍百孔的颓垣,好似筛子一般,放任人的思想穿越而过。在寒气轻而易举便可侵入人体的短暂瞬间,人的思想便会翻滚着冲出人的躯体。这些离体而去的思想,无需花多大的力气便可看清。凡是凝视熟睡者的人,即是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也能看出那人在转什么念头,想什么人。要是反复练习,久而久之,便能在人的心扉打开的那一刻观察到人的心灵,便能逐步延长观察的时间,并逐步深化观察,直至进入梦境,就像在水下睁开眼睛那样在梦中追逐猎物。于是就成了捕梦者。(P141)”
捕梦者出去猎梦,如果猎物不会死在别人的梦中,那么猎梦者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目标。
“猎梦者的目标就是意识到每天的觉醒不过是摆脱梦的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一个人要是领悟到他的每一个白昼不过是另一个夜晚,领悟到他的两只眼睛等于别人的一只眼睛,那么他就会奋力去求索真正的白昼,这种白昼将会带给他彻底的觉醒,从醒态中彻底觉醒过来,那时的一切就远要比醒时清醒得多。到那时他终于会发觉:同有两只眼睛的人相比,他是独眼,同明眼人相比他是盲人。(P142)”
托梦
我常在半夜梦醒之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在那个时刻,我就在想——或许醒后的世界是一个梦境,而梦里的那个世界却是现实世界。
《哈扎尔辞典》告诉我们人会做梦是因为——“在梦里,我们一如水中的游鱼。我们不时游出水面,望一望世界的沿岸,随即又拼命地快速下沉,因为只有在水底深处,我们才感觉良好。我们游出水面的瞬间,发现一物甚为奇特,其动作要比我们缓慢得多,呼吸方法也和我们全然不同,其身体重量由土地支撑,它已丧失肉身的感觉,而我们的肉身感和肉身是不可分割的,这两者只能合为一体。水外这怪物其实就是我们自己,不过是一百年后的我们罢了,除此之外,在我们和它之间还有个区别,这区别乃一巨大的不幸——它因把肉身感和肉身分开而备受打击......(P43)”
在我祖父刚刚过世的那一年里,我记得是1998年。我经常在梦里见到祖父,对于只有8岁的我来说,梦见已经故去的亲人,我有些害怕。我把我的害怕告诉了祖母。祖母说爷爷想我,才会托梦给我,并且问我祖父有没有在梦里向我要什么东西,我摇摇头。我问祖母有没有在梦里见到爷爷。祖母说没有,神色有些失落。接着一再嘱咐我,如果祖父有在梦里告诉我需要什么东西一定要告诉她。
遗憾的是,只有故去的人可以向生者托梦,生者却不可向故人托梦。不然,祖母一定会在梦里告诉祖父,她很想念他。
我们到底不是哈扎尔人,不然可以修得一身相互托梦的本事。
醒来之后,不管是黄粱一梦,还是春秋大梦。总算是有梦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