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昌公主,乃是陈宣帝之女,也是著名的南朝后主陈叔宝的妹妹。
从小生长在皇室之家的乐昌公主,不仅外貌端庄秀丽,而且举止高雅大方。
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寻常公主的那种骄横跋扈,反而以其特有的温婉贤淑的性情,获得宫中众人的交口称赞。
由于自身颇高的文学造诣,使得她在选择夫婿方面,也有着与众不同的眼光。乐昌公主不恋王孙贵族,不喜侯门将相,唯独重视对方的诗文才学,人品秉性。
待到成年后,她自己作主,下嫁给了心中的如意郎君,江南才子徐德言为妻。
当上驸马后,徐德言入朝任侍中,充分显露出了自己的政治才华,也用实际行动回报了乐昌公主的知遇之恩,爱慕之心。
此后,他们夫妇二人,互敬互爱,琴瑟和鸣,成为了一对当时人人羡慕的模范佳偶。
可惜,好景不长,变化莫测的时局,硝烟弥漫的战争,很快,就将沉浸在甜蜜爱情中的两人,无情地拖到了残酷的现实面前。
此时的北方,杨坚已经取代北周静帝,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隋朝,一跃成为了隋文帝。
开国皇帝,向来志在开疆拓土,统一华夏大地,雄心勃勃的杨坚也不例外,因此,他举兵南下,攻占江南,很快就消灭了陈国。
按照古时惯例,亡国之君及其亲族皆不准许住在原籍,以免他们纠集残部,死灰复燃。
所以,亡国之君陈后主,以及其他皇族都被俘虏北上,一同押往隋国国都长安。
乐昌公主自然也在这个国破家亡的队伍之中,眼看着自己和相亲相爱的夫君,就要被活活拆散,临行前,乐昌公主心生一计。
她把自己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摔成两半,一半交给徐德言,一半自己装在怀中。
她与丈夫约定:以后每年的正月十五日,就在长安街市上,沿街叫卖手中的半个铜镜,直至找到对方的下落为止,夫妻二人凭此团聚,这便是“破镜重圆”的由来。
徐德言眼含热泪,频频点头,但他心里却很清楚,这是一个多么渺茫无期的希望,长安距此数千里之遥,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中,像他这样一个亡国之臣,柔弱书生,独自上路,何其艰难。
更何况,以乐昌公主的特殊身份,就算到了长安,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被发落到什么地方,以何面目继续生活。
徐德言手执着半面铜镜,回想着夫妻二人曾经的那些恩爱画面,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彼时的他们,是镜中相映成双的一对才子佳人,清晨,丈夫为妻子对镜插凤钗,细画眉,妻子含羞低头,浅笑盈盈。
谁料得,到如今,人散镜破,一切成空,怎能不叫他伤心欲绝,悲痛万分。
但他转念想到妻子临别时的殷切嘱咐,柔声叮咛,他决定不能让妻子失望,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自己也不会放弃,妻子正在远方等待着自己。
于是,徐德言重新振作起来,即便卑微如蝼蚁,他也咬紧牙关,坚持着活了下来。他一心想着,局势稍微平定之后,就起身前往长安,寻找妻子。
陈国的皇族们作为阶下囚,长途跋涉,来到长安后,被分成了四部分来处理。
后主陈叔宝及其两三个爱妃,被幽禁在长安城中;他的叔伯兄弟,被放逐到遥远的边陲地区,做苦力;大部分宫女及女眷们被收入宫廷,充当宫女;小部分出色的女子,被分配给了南征有功的将士和大臣。
容貌出众的乐昌公主,被赐给了丞相杨素为妾,陈宣帝的第十四女宁远公主,则被隋文帝收入宫中为妃,这就是后来深受文帝宠爱的宣华夫人。
功勋显赫的杨素,祖上曾历任北魏和北周的领兵大将,他本人也并非胸无文墨的粗野莽夫,不但英勇善战,武功超群,而且书法出众,尤擅草隶,文采飞扬。
出自他手的“出塞篇”,就完美地展现出了边疆的苍凉,气势的豪迈:
荒塞空千里,孤城绝四邻;
树寒偏易古,草衰恒不春。
隋军南征时,杨素任统军主帅,他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军队,沿江东下,舟舸蔽江,旌旗遮天,铠甲耀日。
两岸百姓遥望着端坐船头的杨素,身材伟岸,气宇轩昂,都由衷地敬称他为“江神”。
攻下陈国后,因为自身通晓诗情,所以他对江南的旖旎风光,十分向往,对江南佳丽,更是充满期待。
对乐昌公主的大名,自然早有耳闻,在抓捕陈朝皇族之时,更是对其一见钟情。
甚至为了博得乐昌公主的好感,杨素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察觉徐德言的身份后,始终保持沉默,没有揭穿,使他得以顺利逃走。转过头,他看见乐昌公主释然的眼神,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
胜利凯旋,班师回朝后,杨素可谓是职场情场双丰收。
隋文帝封他为尚书右仆射,即右丞相。如愿抱得美人归,得到乐昌公主后,杨素并没有强势地逼迫她顺从自己,反而与她探讨诗文,下棋聊天,试着让对方了解自己,接纳自己。
杨素理解乐昌公主的亡国之痛,所以即便公主对自己无理不睬,他也一点都不生气,依然将她视作珍宝,小心呵护。
为了缓解她的忧虑,还特意向皇帝求情,保住了其兄陈叔宝的性命。
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痴情丞相杨素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却没能打动乐昌公主。
尽管身在恢弘气派的相府中,但她的心,却一直留在江南的故国烟雨里,留在丈夫徐德言的身边。
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一觉醒来,眼前的繁华依旧陌生,心底的回忆始终刻骨。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到了新年,乐昌公主心中,开始萌发出希望的火苗。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长安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乐昌公主命贴身的老女仆,拿着自己精心珍藏的那半面铜镜,沿街售卖。
来来往往的人们,看到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婆婆,手拿着半面铜镜高声叫卖,有人好奇,随口问价,没想到,老婆婆的开价居然高得离谱,众人都以为这老婆婆神志不清,没人再搭理她。
第一年的正月十五,就这么毫无收获地过去了;第二年的正月十五,同样毫无进展。
乐昌公主有些绝望了,不禁胡思乱想起来:难道丈夫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他已另成家室,抑或是他还未赶到,又或是他已不在人世?
细细思量一番后,她坚信丈夫不会背弃当初的约定,前两种情况绝不可能出现,若是第三种情况,那自己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但她最怕的还是第四种猜想,如果此生再不能与丈夫重逢,那像如今这样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滑过脸颊,顿时让乐昌公主清醒了不少,她决定,就算是丈夫遭遇了不测,她也要一直在长安街上叫卖下去。
她相信,即使丈夫的人来不了,他的魂魄,也一定会到长安来与自己相聚。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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