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在槐荫
——摘自报告文学《和谷传·槐荫故事》
文/赵建铜
一
一大早就要出发，
不舍这槐荫、槐花，我的家；
勤快的蝈蝈开始唱歌，
鹞鹰已经飞出了艳彩的山洼。
树下的路通向远方，
都说可以通往海角天涯。
窑门外的天地有多大？
斑斓色彩都来自母亲讲给我的童话；
窑门外的天地有多大？
浩瀚的原野是祖辈们路上的坑坑洼洼。
再看一眼我的土窑、我的大槐树，
我也要去行走天下！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
似在欢歌今日的云霞。
我绕着树走了三圈，
已经数不清它有几股几轧。
是它的枝叶太过稠密？
是它的枝干太过硕大？
只听得鸟儿在叽叽喳喳。
二
今早的鸟鸣格外好听，
啁啾婉转似琴弦滑动。
以往，注意不到，
却听得到泉水细微的叮咚。
过于熟悉的音律充耳不闻，
谁记得梦呓光景？
懂得了珍惜光阴，
一定不再是孩童，
走过了万水千山一定不再天真。
记忆深刻的永远是清宁，
回忆永远是日益远去的孩童。
后来的都市太过繁杂，
老窑洞里的细语常常入梦，
离开的这天，
我依然是一脸懵懂。
翻身下炕，
是对远方的好奇，
怎么也说不上“去远方寻梦”。
要离家的心不住地激动，
忽而也有一丝感觉冷清。
远方像个魔咒，
吸引我的依然是“出山，前行”。
窑外的光亮，
今天透明，
早有母亲做饭的响动。
现在的我，
不知道远行艰辛，
心里沾满了兴致冲冲。
三
穿上母亲缝制的新衣，
今天，我要出发！
背上父亲买来的行囊，
今天，我要去行走天下！
昨夜里她一遍遍嘱咐我：
出门在外不容易，得照顾好自家；
昨夜里他一口口吸旱烟：
看看星月，一言不发。
今一早，我要出发，
推开门，
就看到他站立在门前树下。
看了看我，
他一言没发。
我再放眼看他，
他手里攥着一支亮晃晃的槐花。
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
你走千里万里，要记得家在南洼！
山梁一抹朝霞，
今天，我要出发！
还没有挥手，
就看到母亲飞出的泪花；
今天，我要出发！
还没有作别，
就发现父亲爬上了山崖！
啊！
鹞鹰在翱翔，
蝈蝈在歌唱，
我要告别我的老家！
四
我要告别我的故乡，
并没有那么浪漫和那么惆怅，
我的根系在渭北，
我的心在渭北的那个山梁上。
我走了，
并不是去流浪；
我走了，
并不是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梦想；
我走了，
依然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行囊。
我要告别我的故乡，
并非为了来日的回望。
只因为世界太过伟大，
只因为历史太过悠长。
翻过了万水千山，
才知道处处都跟我家乡一样。
大地繁衍着无数伟大，
一样也泯灭这无数的烨烨辉煌。
每一个行旅者都是一部辉煌的篇章。
告别我的家乡，
去领略唐诗宋词的海洋；
告别我的家乡，
去倾听二十四史的悲歌，
去感念“风流人物”篇章。
挥一挥手，
再见，我的南洼！
再见，我的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