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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父母离婚是我一手促成的。
小时候,我妈厂里有个叫柳玉的阿姨,不但人长得漂亮,还经常到镇上的杂货店买糖给我吃。
柳玉和我妈是闺蜜。为了收入多一些,我妈经常在厂里倒夜班,而柳玉多数是上白班。
有一次,我夜里发烧,头脑都快烧成浆糊了。家住不远的柳玉来了,她喂我喝了药,哼着摇篮曲,将我哄睡着了。
后来,我因为慢性支气管炎经常咳嗽,是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陪我度过许多夜晚。
那时,我爸承接工程,在我们镇小有名气。我们家三室一厅,常常是我和柳玉睡一间,我爸睡一间,还有一间书房,空着。
一晚,我被尿意憋醒,起身拉尿。我经过我爸房间时,听见奇怪的喘息声,我趴在门缝里一瞧,发现爸爸赤身裸体地压在柳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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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柳玉成了我继母。
我生母发现闺蜜和丈夫的双重背叛,净身出户,愤然离开我们镇。
我叫程睿,是个爱吃糖的孩子,而柳玉经常满足我贪吃的欲望,我于是改口叫她“妈妈”。
我5岁时,柳玉生下弟弟程波,我的人生境遇大打折扣。柳玉会把好吃的都留给程波,看着弟弟大快朵颐的样子,我只能干吞口水。
继母永远是继母。
当我怀念我的生母时,才发现,她早已淡出我的生命。只是,听亲朋讲,我塌鼻子眯眯眼很像我生母,不像弟弟,遗传了继母的美貌,浓眉大眼,很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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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不足,我在暗处较劲。我学习异常勤奋,基本稳定在年级前十,而弟弟从小娇生惯养,学习成绩在班级倒数。
爸爸搞工程,不常回家。弟弟疏于管教,初三那年,渐渐与社会青年为伍,抽烟、泡吧。柳玉天天混迹歌舞厅,在各色男人之间周旋。
20岁,我以优异成绩考进一所985大学,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同年,弟弟辍学。
大一我放假回家,发现弟弟足足比我高了半头,一身腱子肉,八块腹肌,还有花臂纹身。
他笑嘻嘻地递过来一根苏烟:“哥,来一根!”
我摆摆手,说:“你就不上学了?”
他一甩头发,满不在乎地说:“我给凯哥开开车,一个月能拿一万多呢。”
凯哥是我们镇黑道上的老大,他手下有一帮小弟,程波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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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当好凯哥的司机兼保镖,程波专注于健身,他每天花在练器械的时间,至少有四小时。
他182的身高,配上健硕的肌肉,以至于我的女友夏静涵,一见到程波就说:“他是你弟弟?怎么像古惑仔里的郑伊健啊!”
夏静涵是我同学,清秀文静,喜欢看书看电影,尤其是《古惑仔》,是郑伊健的迷妹。
我和静涵恋爱之后,很多朋友不敢相信。说到底,我是其貌不扬的屌丝,而静涵却是许多男生心中可望不可及的女神。
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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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自习,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只剩下静涵和我。我发现她捂着肚子,趴在课桌上,不住呻吟。
我看她面色苍白,问:“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她皱着眉头,点点头。
我背着她,跑了二十分钟,来到最近的医院。医生诊断为:胃痉挛。需要输液并住急诊观察室留观两天。
那一夜,我不曾合眼,大半夜买来菜粥,又喂她吃下。她看我的眼神,柔情似水。
后来,静涵约我出来吃饭、看电影,在黑暗的电影院,她主动把头依偎在我肩上。我情不自禁地拥吻她。她舌尖上的兰香味,令人心旌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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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静涵在校外租房同居。她在床头贴了好几张郑伊健的海报。
随时可见,即使做爱时,她也要多看两眼。
我有点看不下去,随口一说:“看把你迷的,我弟比他还帅,肌肉还发达呢!”
果真,静涵看到程波,眼神里充满欣喜。我当时还挺自豪,有个酷似明星的弟弟。
我不知道的是,危机正一点点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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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进了镇上一家国企,我对按部就班的工作模式有点厌倦,于是打算考研。
每晚下班后,我参加考研补习班,静涵守在家中,以一盏灯的微光等我归来。
程波跟着凯哥混得风生水起,偶尔回来,不过是取几件衣服。
那一晚,补习班提前结束,我披着星光回家,路上还给静涵带了一份烤串。
我敲了半天门,静涵才过来开,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大概,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反身关门,一把将静涵抱住,伸手要扯她的衣服。静涵推开我的手说:“我忙了一天,累了。”
我发现书房关着,门口放着一双男式黑皮鞋,我问:“程波回来了?”静涵说:“嗯,刚回来一会。”
但是,那一晚,程波始终没有出来。不像往常,他总是要找我吹吹牛逼的,哪怕一袋烟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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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见到程波,竟是在监狱。
那晚,程波半夜离开。凯哥伙同程波还有其它六个小弟,一起抢劫了一家服装厂,期间受到工作人员阻拦,致一人重伤两人伤残。
凯哥案发后,七个弟兄一齐被警方抓捕,程波参与斗殴抢劫,被判刑13年。
柳玉得知儿子被捕,披头散发,带着一包衣物来到监狱探视。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儿子穿着囚衣,面容憔悴的样子,她瘫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程波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恨柳玉生下他,只知道宠溺,并未言传身教,好生教导,才使他有了今天的囹圄之灾。
在狱中,程波拒绝进食,只靠鼻饲流质维持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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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波入狱一周后,静涵突然对我提出分手。
我盯着静涵的眼睛,攥着她的手,疯狂地怒吼:“你要跟我分手?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而静涵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入我心脏:“我怀孕了,孩子是程波的。”
她断断续续地说:“就是程波出事前那晚,他喝了酒,如果你早回来半小时,我们就不会有事。”
静涵眼泪涌出泪水:“我本想把孩子做掉,可医生说我先天子宫发育异常,几乎再无怀孕可能……我就是成为单亲妈妈,也不想失去唯一一次成为母亲的机会啊。”说完,静涵已泣不成声。
我愣在那里,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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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波绝食一月了。
这周,我去狱中探望他,他形容枯槁,目光呆滞。
我拿起电话,使劲地拍着玻璃,大声地对程波说:“你要振作起来,为了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程波眼睛一亮。
“嗯,你的,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程波怔住了,嘴唇抖动着。
“我和她的婚礼下月举行,我会好好爱孩子的。你要好好改造。”
扑通一声!
程波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哥,我错了!”会见室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声。
看官好,我是莫愁塘主,这里是塘主客栈。走过很多路,遇见过很多人。那些难忘的、温暖的过往,便成了我笔下的故事。这里好故事不断,欢迎您常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