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本来是太阳,年少时,草率天真,带着怜悯和对未来的无知无畏,被硬拽到了泥巴地上。她本来是白色的,地上的人是骨子里沁着的脏,你知道的,黑墨永不可能洗白,是时代,是人为,是命。烂肉交织鲜血,日久而透着腥臭的锈了的暗红,多少年前的溃烂,到如今任然在暗夜里作怪,痛痒体肤,撕扯心肺。她怀着救赎的愿景,想把烂到泥地里的拉到天上,后来只想拽到地上。她本不该这样的。太阳离开宇宙,再后来失去了星辰,她有且仅唯一的光,又叫人拱手让人。不能够,也不配的。这一世历劫,一身伤痛,遇到过的,经历过的只是幻像。难平的是本该的。她带不走,也拖不动泥泞的,沉重的,腐烂着的。
太阳想妈妈了,可是她够不到啊,挣脱无果,反抗无用,太阳的光暗淡而灰黑,满目疮痍。没有尽头的路,一望无际的黑,寂静的莽原,梗在喉咙的刺,溃烂不堪的疤,悬在头顶的刃,地上魍魉讥讽的眼神,最后压在神经的,紧绷的弦。起来还要继续,光怪陆离的,不甘的,全是徒劳。你看那光,它照抚世间,却没分你半点余热;你看那甘霖,它滋养万物,却没分你半点甘甜。
这不是群体渴望向上,只是个体悲剧,烂泥里的对于太阳的悲剧,不想深度付出,只甘心泥泞的悲剧,是逃离现实空想美梦的悲剧,悲剧不是一个人的悲剧。
就像朝露之于繁星,萤火对日光。它们住在高楼,我们躺在洪流,只为日子皱眉头,不为吻你而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