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几乎没间断地做着梦。
这回几乎是贯彻我这整个十年了。
小时候住在自家的几个大哥哥们,
对着现在这般模样的我粲然一笑。
初中对谁都爱答不理但对我热忱的h,
六年不大联络了,
在梦里,他笑着,笑得那么欢喜,那么好看。
向我和身边的同学奔来,一把拥住我们两人。
我们在草坪上对视,会心地扬起嘴角。
……哪怕只是梦,我回想起,仍觉得暖。
那三年于我,无疑是最好、最美的光阴,
纵然亦伴随着些许不易和艰涩。
但或许青春本就是明媚而哀伤的。
他总在我央求下为我讲题,
又在我霎时间顿悟后怀疑我是否当真不会。
他总会在半晚自修前后同我一样早来晚离,
一间教室里我们总会闲谈上几句,日渐熟络,
慢慢的他会等我收拾完写完自己的课后作业后,
同我一起走过那些漆黑的路各回宿舍。
路,不长不短,我们几乎,不言不语。
但相处细水般长流,贯彻了几乎整个初中,
从来赤诚从来默契。淡如水,也源远流长如水。
肚子疼时微皱眉,他觉察,买了药。
杯子总忘了或者懒得洗,脏了就丢了,换个新的,他坐于我斜后方看不下去,总给我洗。
九年级上册快寒假一节数学课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水洒了一地,我拉开桌正欲收拾,
他却快一步去拿拖把帮我细而快的处理了。
“让你做这种事太委屈你了。”
他用低到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
同时我身为老师的得力助手的课代表。
数学老师只对我抱以宽慰的暖暖一笑,
“丫头,没事的,下次注意。”
她总唤我丫头,许多老师都是这个称谓,
好亲切,我好喜欢。
或许是眼底的些失落和愧疚,致使神采黯然,
大家都默契地关照着我,护着我。
一次午休趴在课桌上佯装睡觉实则在偷偷掉泪,
大家都没觉察我有什么异样,
因为这以前大家都这么午睡。
只有坐在我后方的他看出微微颤抖的我。
“郑智慧,你是…哭了吗?”
他坐到了我前面位置转向我,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一脸鼻涕眼泪,怎敢抬头。
便摇了摇头,但眼泪来得更凶了。
向来这样,隐忍太久崩不住,掉几滴泪,一被关切
便顷刻间泪如雨下,所有眼泪都随天大委屈般涌出
当晚他拿给我一大长块德芙巧克力,我心下惊骇又感动,但仍表现的波澜不惊,接过,道谢。
我知他向来节俭简约,从不费心力于学习无关的用品上,我们又是半封闭的住校生,唯周末可出校。
这在外头遍地可见的东西,在那时的情境里如何来之不易,那样短的时间里,
他若非叫了外卖或托人所买,何以得呢?
可他偏又是那样一丝不苟循规蹈矩的板正好学生啊
毕业典礼那日他在我表演结束后
给我看了他的好友列表,两个单人分组。
一个名为哆啦a梦,我的最爱,里头是我。
一个无名,里头也没人。
我抱以笑颜,不了了之。
暑假他来我在的县城看我,转了几路车,拎着我最爱的小叮当玩偶,见到我时递给我。
竟还说,“抱歉,钱只够买这么大。本想给你买个更大的。信,晚点寄给你。”
后来我收到了更大的,
但独爱它那只。
那只,无可取代。
而什么礼也没带的东道主,我,带他逛遍了大街小巷,硬是给他买了块怀表。
“要是你敢弄丢了,我打死你哦。”
他本就不愿我以回礼之由给他买东西。
“那我可不敢要。”
“我逗你的呢,收了吧,丢了也没事。”
末了又一起逛了逛,送他去了车站。
家里管得严,不让外出吃饭,
我连一顿饭也没能请他吃。
一个月后我在夏令营之际收到了他的来信,
哭红了眼眶,
那是15岁初三夏天最好,最好的礼物。
或许也是最好的,告别。
之后他似是弃用了QQ,逢年过节我的留言板祝福他再没回,此后我仍坚持每年留上几条,五年后有了回应。
但也是三三寥寥,止乎于礼。
那时他在信中提到,“首先感谢你信任,敢把手机寄存于我(那时为了宽心学习拒绝手机的诱惑,又对他说可随意翻看。)
还无所保留的将日记也交与我
你不会知道有一个午后,
我听着茶坐在院里晒着阳光,
慢慢地翻阅品读你的日记,啼笑皆非。
时而捧腹大笑,时而落下泪来。
我知晓你的世界广袤无垠,也在努力探究靠近,
但我越是深入了解你,越是不解你,越是心疼你。
同样也越是觉得,我们遥不可及,绝非同类。
所以还是,再见吧!”
得承认当时我一头雾水,甚至莫名其妙,
多年后细品,才后知后觉地难过了起来。
但那三年是真实的,美好过。
两小无猜,赤诚善良。
我失去了很多,我得到了更多,但我还是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