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昨天晚上雨下得很厉害，即便有雨棚，玻璃窗上也还是留下了鲜明的雨痕。我有点害怕这样的雨夜，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是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天亮了。宿夜的雨水从雨棚上滑下来，劈里啪啦的。天色很阴。阴天让我有一种还只是凌晨的错觉。

想起一个朋友说，她小时候会把淋浴想象成在雨中告别。一般来说，浴室里都会有一面镜子。那么，她在看着自己吗？其实我也会。在洗澡的时候，练习控制自己的眼泪。

有许多水的地方使容易伪装的地方。你不知道浴室的下水道里流淌着多少人的眼泪，不知道雨水混着泪水尝起来会不会因人而异，也不知道眼药水掺了热咸的液体，效果会不会损失。

以前读过的文章里，有一种很矫情的说法，说下雨是老天爷在流泪。所以读到更多的文章，说老天爷也为之哭泣。天若有情天亦老，何必沧桑为浮生。那么多值得悲伤的事情，同时发生在各个角落，老天爷为谁哭好呢？干脆就不哭了吧。

归根结底，流泪的只有地上的人们。

枕头里发霉的梦话，泪水里咸涩、断断续续的句子。雨季会过去，雨季会再来。

06

看了《入殓师》里一个飘雪的镜头，突然很想念冬天。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冬天，虽然疫情之前就是冬天，相当于我才从冬天走出来。

很久没有那种感觉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把自己藏了起来，又好像真实地拥有了一些东西。我想走进冬天，用寒冷证明自己没有懈怠——我存着那么一点儿痴意，似乎这样，稍微没有那么努力也可以被原谅。

就像，有一个雨天，很猛的雨天，我出门晚了，去距离最近的河间抄手，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那天很冷，吃了微辣的抄手觉得很暖和。雨天，夜晚，好像吃抄手也有了充足的理由。

我很害怕浪费，很怕错过，总是怀疑已经拥有和即将拥有的一切。随之而来的便是焦灼。我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是一个可以休眠的季节。重大转折的发生往往不在冬天。

春秋短，一回去，很快就会是冬天了。我想了一些要做的事情，比如吃火锅，比如在飘雪的夜晚走回去。这些事情以前做过，回想起它们，我心里涌起很美好的感情。

就真不能接受平凡地过一生吗？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入殓师》里面，男主角决心放弃一直以来所谓的梦想，好像突然轻松了，摆脱了束缚。我知道，我也会这样。如果我想做的事情突然从世界上消失，我会有说不出的轻松。

让人遗憾的不是“不能”，而是“本能……却……”；让人焦虑的不是难看的现实，而是在两极之间的摇摆。

不论如何，先许我一个实实在在的冬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