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 染落尘间

文:兔兔

图片来源:堆糖
                          ➊

我叫阿染,是一个林间的小猫妖。

那日和风阵阵,叶子落满了一地。

师傅叫我到林中采果子吃,并嘱咐我,遇到人类要躲地远远的。

我仰起头问他为什么,师傅迟迟未作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子,转身离去了。

师傅素日严格,从不许自己到处游玩,虽然对师傅的态度不明所以,但还是为自己能出去喘口气而开心。

我漫步于林间,与花鸟鱼虫对话,阳光细细碎碎的洒在脸上,很是舒服。

不远处看到一块大石,想着就此歇歇脚,幻化作原形,未曾想,竟趴在上面浅睡过去。

虽是浅睡,却是感觉身上暖暖的,便睡得愈发的香甜。

醒来天空早已微暗,我心里暗叫不好,回去肯定要被师傅责罚了。

但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亭台楼阁,院里假山细水,便知自己已不在林中。

心里大慌,伸出雪白的四只爪子准备逃走,但奈何自己初出门庐,不辩方向,瞬间蔫了似的重新趴在院子里的长椅上。

心里正在哀怨,忽然身体一轻,转瞬间落在一个怀抱里,有种淡淡的墨香。

我抬起小脑袋,欲窥探此人是谁,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小家伙,醒了?”可以听出伴着愉悦的轻笑,又自兀自地接着说,“你浑身雪白,毛发光滑柔软,就似天边的云朵,便叫你小云好吗?”

声音可真好听,不知此人,生的如何,有师傅好看吗?不禁再次抬头看他。

这次终于见到了他的面容,眉宇之间透露着温润如玉,满眼的温柔就像一滩湖水嘴角上挑略带笑意,只是略带苍白,怕是常年病着的缘故。

我只顾痴痴地看着他的面容,生的如此好看,又如此温暖,人类原来如此,怪不得师傅说,见到便躲得远远的。

                          ➋

就这样我便在这里暂时安了家,我还是不知道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的名字,每日来的人都唤他公子,那我也便这样称呼他吧。

公子每日都会把我带在身边,偶尔会摸一下我的脑袋,将我抱在怀里,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好奇地抬眼看他,他总会默默叹一口气,“罢了,你又懂些什么呢?”

时间久了,我自觉得无趣,闲暇时还会想起师傅,对了,不知道师傅现在如何?是否挂念?

我开始琢磨着出去转转,就当探探路,那日我在林中,虽无印象,却有人来往,便定是离此处不远。

我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四处无人,我偷偷从公子屋里溜出来,跳上了高墙,一跃而下,四处打探着,接近黎明,皆一无所获,我失望极了,转头却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下一秒,我浑身都被墨香环绕着,是公子?

公子揪了一下我的耳朵,我不舒服地颤了颤,抬头看他,却见他满目悲戚,带着急切的担忧,只说了一句。

“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回到府中,我在亭前发了很久的呆,脑袋里萦绕着公子的那句话,虽然不懂,但还是下了决心不再想离开的事情了。

公子的身体近来一日不如一日,每每见到他咳嗽不止,身体也比之前瘦削了很多,侍女每天都会准时的送来一碗汤药,我因好奇去闻过一次,差点让我当场晕厥过去,这药真的好苦!

然而每当这时候,公子都会笑的很开怀:“你个小家伙,又捣什么鬼,活脱脱倒像是个人。”

我不觉得如何,便因此能逗笑公子而感到很开心。

                          ➌

后来才知道,原来公子倾心于同一巷陌的赵家小姐。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从小便私下定下婚约。

可真正成人后,赵家小姐应了别家公子的婚事,幼时的戏言戏语又何必当真,可怜公子却是个痴情种。

公子常说:“罢了罢了,自己这身模样,怕是要耽误了她。”

只有我知道,表面上是公子推了这门婚事,其实不然。

一日我在园中晒太阳,偶然听闻管事婆婆在和人聊闲话,才知道,那赵家小姐终日以泪洗面,那门亲事并非其本意,只是她父亲见公子身体孱弱,便为自己姑娘另许了一位人家。

我心内大惊,赶忙想去告诉公子,却无奈自己现在是猫身,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印象。

我记得师傅曾经醉酒的时候,给我讲了很多,说他悔不当初。

师傅曾经游历山水,四海为家,在一处桥头欣赏风景,却被一个小贼窃走了师傅最爱的玉笛。

听师傅说,那小贼却生生跟在他身后,师傅无奈,停下来问她:“你窃走了我的玉笛,为何还要跟着我?”

不一会儿,一个怯生生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因为看公子衣着不凡,我从小无依无靠,跟着公子定能讨个好生活。”

“哦?你怎么一定知道我会收留你?”

“因为……因为公子一看便是心善之人。”

自此那小贼便与师傅一处云游各方,但人终究是人,逃不过一死,弥留之际,那小贼满眼笑意,一如当初师傅决定收留她时一样。

“我原本以为,偷了你的玉笛,跟着你,厚着脸皮定能打动你。原来,你我终究殊途,开始就是一场笑话。不过,我并不后悔。”

师傅说,其实他也动了心,但他终究未曾说出口。

                          ❹

对了,就是这个方法,可以救人的方法。

心下想着一定要找师傅好好讨要一番。在辗转了几日之后,未曾想,师傅竟然找到了我。

那日师傅一袭白衣,登上了公子的门,声称要来找他的爱宠。

我欣喜万分,赶紧扑到了师傅的怀里,急着想讨要那方法给公子治病,这样公子和赵家小姐便也不会双双如此哀愁。

“小生抱歉,前些日子我在林间捡了它,未成想竟是有人家的。”公子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眼里充满了落寞和不舍。

最终我跳下师傅的怀抱,走到公子的身边,低头蹭了蹭熟悉的衣角。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就这样,我被师傅带回了林间,幻化作人形,赶忙央求。

“师傅师傅,您之前说的那个救人的方法是什么?”

“阿染,你想干嘛?”

我面露难色,不敢直视师傅那过于强烈的眼睛,“我……我自然是要救人的。”

“救谁?刚才那位公子吗?所为何事?”

“嗯,那位公子与赵家小姐感情甚好,但公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不想他带着遗憾此生。”

“那你知晓这救人一命,你将永远不得幻化人形,不记此生前事,与平常的猫无异。你是他何人?莫非你对他,上了心?”

师傅此言吓了我一跳,上了心?就像师傅对那位小贼一样吗?

我沉默不语,心里却默默想着公子的模样,公子身上熟悉的墨香,我貌似想他了。

次日我找到师傅,再次央求,师傅看着我,只问了我一句,“你想好了吗?”

这次我没有犹豫,坚定不决地看向师傅,点了点头。

我终于明白,公子平日读过的一句诗,到底是何意。

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❺

我从梦中醒来,眼泪不知为何流满了脸颊,我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耳朵,向林外走去,经过一处地方,觉得熟悉万分,便停下了脚步。

巷口传来了一阵唢呐的声音,好不热闹,我眯着眼睛趴在树底下晒着太阳,等了许久。

原来,是有人在娶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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