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十三,闭上眼睛,内心哀嚎并唾弃自己,又睡了个懒觉。
磨蹭到二十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穿衣、洗脸、刷牙。睡眼惺忪、呵欠连天地往包里胡乱塞书。
瞄下时间,九点五十。
要疯了,是灭绝师太的课。深深吸口气,以跑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赴教学楼。
终于,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分钟,有惊无险地抵达教室。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地找个位子,瘫在桌子上。
兵荒马乱的,开始一天的生活。普通的、平常的,乏善可陈的大学生活。
01
人类面对自己讨厌的事,通常有两种态度:逃避,在虚假的舒适与安逸里沉醉,贪恋着自欺欺人的享乐与放纵;正视,与之正面交锋,纵使受伤、流血,也绝不退却。
被人告知英语六级没过的感受,好比被人打了一掌。信心满满瞬间成为万念俱灰。胸口的钝痛使自己失魂落魄、心力交瘁。
明知一次失败代表不了什么,却不可避免地走进死胡同。
几天后,我恢复了冷静,与理智。回顾这次情绪失衡事件,细细审视自己,很不愿承认,这是必然,不是偶然。
大二学生,有着闯荡江湖的野心,却也保留着依赖的陋习。渴望玫瑰,却害怕荆棘。躲在安乐窝里,没心没肺做着白日梦。生活风调雨顺,到处鸟语花香。
可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下,却有着暗流汹涌;而我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背后,却蛰伏着动荡、不安,与一触即发的洪水滔天。
一支笔,一张白纸,列出自己渴望的、希冀的、梦想的,与畏惧的、逃避的,遗忘的。然后将之归纳,才发现,所有的难过与沮丧都源自于,我将要拥有的和已然拥有的,我将要失去的和已然失去的。
02
所有的盖世英雄与巾帼须眉,最终都会回归饮食男女的山水迢迢,和岁月静好。
年少时的梦,是最美的梦。因为它们璀璨、夺目,不可复制,永生难忘。
高考过后,我不顾父母的反对,一意孤行报了外省的学校。那是绿皮火车才能抵达的地方,是我整个青春时光的梦想。
我天真地以为,到了这里,我会大展身手,迅速崭露头角,然后成为我梦想中的模样。以梦为马,仗剑天涯。
可,罗曼蒂克的浪漫过后,便是残酷、不近人情的冰冷真实,与现实。
两年前,我狂热地迷恋小说,痴恋小说里人物的朝花夕拾,与生离死别。而我,也曾不知天高地厚,坚信自己会写成惊世大作。
我将文字视为信仰。却不知,信仰需要鲜血和白骨祭奠。
大一刚来校,我抱着电脑,整天码字,一篇一篇自以为不错的文章在我笔下快速生成,接着就是投稿。
还记得第一次投稿时,自己的傻样。志得意满、胸有成竹投稿后,整天抱着手机,时时刻刻等着稿件被录用的消息。傻得无知、幼稚、啼笑皆非。也有点悲壮。
无数的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后,我对自己是否会写作产生严重的怀疑。写完删、删完写,写完删……最后,映入眼中的,是触目惊心的不堪,与狼藉。
梦想,实现不了,就是天方夜谈;
远方,抵达不了,便是海市蜃楼。
传奇,变得平庸;梦想,变得荒诞;坚持,变得退却;热血,变得冰凉;我们,变得不再年少轻狂、不再无畏无惧、不再满腔热忱。
我们都深谙趋利避害的本能。我也是。
慢慢的,我像是忘记了写作,我曾视为一生的理想。在小说、偶像剧、游戏里流连忘返,不可自拔。
是不是我根本不适合写作?是不是我的那一点才华本就不存在?是不是我就适合做个寻常人?是不是我一直坚持的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我变得平凡、普通,毫无特色。我活在眼前的苟且中,忘记了诗和远方。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前两天看到这句话时,疼痛席卷全身,就像硫酸浇在身上。原来,我一直是个胆小鬼。懦弱的、丑陋的、玻璃心的胆小鬼。
没有人生来是盖世英雄,或者巾帼须眉。而我,不过是一个像千千万万人那般,怀有小小梦想的,寻常女孩。而被封为传说的盖世英雄,与巾帼须眉,也是世间千千万万饮食男女中的存在。
所以,请不要放弃好吗?即使遭人白眼、承受非议、孤独萦身,也不要放弃好吗?
为了成为梦想中的模样,即使机率只有万分之一,也请不要放弃好吗?
我恳求我自己,坚持下去。坚持写下去,即使再难过,再沮丧,也要写下去。
03
这里,是我的故乡;而远方,是我的宿命。
为什么会选择远方?去到外省读大学?
曾经的答案,是逃离,是拥有。现在,我的回答,是回忆,是珍惜。
两年前,我踌躇满志、豪情万丈地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我以为,我满怀激情拥抱这座城市,那么它必会温柔以待。
可,它残忍地昭示着,我是个流浪者、漂泊者。我是个异乡人。
每次寒暑假,我都会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独自归乡;每个周末,宿舍往往人去楼空,只留我一人;生病了,我会淡定地去医务室看病买药;打点滴的时候,接到父母电话,我会笑着跟他们报平安,说自己过得很好;好友假期回来,爸妈来送,我会远远躲开,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曾经总想着逃离,逃离父母、朋友、故土,使自己仓皇不定的心变得强大、无畏,渴望拥有想拥有的。不曾想,蓦然回首,岁月已白头。
《小王子》里有这样一段话:如果不去遍历世界,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是我们精神和情感的寄托,而我们一旦遍历了世界,却发现我们再也无法回到那美好的地方去了。当我们开始寻找,我们就已经失去,而我们不开始寻求,我们根本无法知道我们自己身边的一切是如此可贵。
故乡的意义,于漂泊的旅人而言,在于回首、缅怀,与珍惜。
两年后,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我会独自一人打拼,努力生活。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模样。
即使我会时常感到孤独,也没关系。只因世上没有回头路,我们只能大步向前走。
04
历史上,不为五斗米折腰、视金钱如粪土的,大有人在。而我,也曾效仿古人,视金钱如粪土。
可我终究是个俗人。我这个俗人,从最初对金钱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痴迷狂热。
不安,往往来源于内心的不强大。而金钱,能给人底气。
上学期和舍友出去逛街。逛街途中,我深刻体会到穷人和富人的区别。穷人看到大商场、富丽堂皇的店子,往往会避而远之;而富人会无所顾忌、登堂入室。穷人看到一件喜欢的衣服,翻看价码后,会默默走开;而富人会像走进自家试衣间般,适合的统统包起来,价格根本不问,刷卡时面不改色。
衣服、鞋子、包包,这只是一方面。
更多的,是这次寒假回家的经历。
钱是好东西吗?它能让人变得贪婪、变得邪恶、变得迷恋富贵。可同时,我们需要钱。为人子女的我们,无比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来学前两天,妈妈陪着爸爸,去医院看病。这个病已经拖了一个月。我回家时就得知爸爸生了病,却不舍得花钱去医院拍片子。只去了小诊所,开了药。却不想,病情越来越严重。
那天爸妈从医院回来,皆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妈妈手里还提着一大包药。我追问了妈妈很久爸爸的病情,而妈妈只是强颜欢笑,对我敷衍道,没事,只是小病。
在网上看了很多父母重病,没钱的儿女哭得稀里哗啦、痛不欲生,最终却只能将父母接回家,任由父母等死。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是我当时对故事中没钱儿女的唯一感受。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次爸爸需要吃药,那下一次呢?
我需要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要让我的父母健健康康的,我要让他们长命百岁;我要让他们穿好看的衣服,吃很多的美食;我要带他们去全国各地游玩,我要让他们住上大房子……
可我现在的日常花销,还是由爸妈掏钱。这让我有种羞耻感,和深深的急迫感。
还是大学生的我,没有办法赚到大钱,我只能本本分分地努力学习,投资自己,尽可能让自己更有竞争力,在未来赚很多的钱。
05
这是个飞速发展、光速前进的时代。我们只能不断奔跑,一旦停下,就会成为明天的遗失者,时代的淘汰者。
这容易让我们产生压力。而这种压力处理不好,就会使我们陷入焦躁、颓废、自爆自弃的负面情绪里。
羞愧的是,我不是个足够成熟的人。
一个小失误、一个小挫折,都会让我难过很久。
这份难过,源于我对现实的无能为力,与对莫测未来的深深不安。
金钱、梦想、孤独……这些都是我想要的,我要承受的。
大学生的首要任务,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可在这个时代,我们决不能闭关锁国、固步自封。
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于是我们尽一切可能学习该学的,掌握更多的技能,以求不迷失在时代的浪潮里。
走在校园里,我会生出时间静止了的错觉;可一出校门口,时间的快速流逝嘲笑着我的坐井观天、掩耳盗铃。
不成魔,不成佛。
钱,我会有的;梦想,我会实现的;孤独,我会享受的。
而前几天我所经历的焦虑、沮丧、自我否定、自我厌恶等负面情绪,我会慢慢消化的。梦想的遥遥无期,咫尺天涯,我会习惯的。
这段漫长的、独自一人要走的艰难岁月,最终会成为我的峥嵘岁月、不悔流年。
因为,时光会给我想要的。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是自信的、果敢的、精致的、光芒万丈的。
而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