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脱了线,好不容易找到了遗失角落的线头,暗自窃喜可以一展拳脚,可惜是一团乱麻,只能在沦落的宿命中妥协。
晚上八点,酒吧里陆陆续续进来一批批舒展着眉眼和身姿的青年男女,他们尽情地欢笑、嬉闹,氛围越来越热…
酒喝到微醺的状态,欠着身子,坐在转椅上晃来晃去,胳膊肘向后弯曲架在吧台上,看着突然消失的舞台。
“啪—”一束金黄、亮紫、炫红、冷蓝组成的彩光打向舞台中央,炫酷的乐器和乐手在灯光下闪烁着兴奋的神情。只有中央的主场低着头…
她好像一个被重金属色狂草般发丝盖着头顶的德国女郎,深黑色的眼影包裹着她,五官深邃。布满古怪文字和图案纹身的手臂,带动手腕滑过电吉他的弦,一袭红唇低声吟唱。
歌曲突然转入摇滚,她甩起电吉他,随着律动摇晃着节奏,在绚烂的霓虹灯下用德语唱着“Mama,我想你,想我远方的家乡…”清亮的嗓音调配着沙哑的声线,煽动着一阵阵浓烈的香,犹如这个世上最落寞的黑夜精灵。
时间好像被定格,舞台下的男男女女沉浸在迷幻的味蕾中摇摆着,扭曲的肢体,骚气的笑容让我舔到了一丝苦涩。
一瓶洋酒被打翻,玻璃碎渣混着晶蓝色的液体在我眼前蔓延开来……
那个人好狼狈,好像逃跑了十公里失去灵魂的落魄者,跌进了大雨中,瘫倒在草地上贪婪地吞吸着氧气。大雨迈过呼出的热从冰冷的大气中躲入口腔,冰冷的触觉刺激着味蕾深处。味蕾比想象中的更加敏感,它唤起了越狱者的灵魂,瞬间什么都回来了,蜷缩起身体大哭,大笑,一切都是对的…
舞台结束了,黑暗中的人不说话,场子陷入了沉默。Dj跳上台呼麦,“跟着音乐high起来!舞台属于你们!”真让人烦心,扔下酒钱逃出。
披上了大衣,脸上的烧渐渐在冷风中消散,坐在天桥的人行台上,看着远处灯火明亮的城市。“刷刷刷—”扫过的车子鸣起笛声,好像在黑夜中擦起的火柴,一亮一暗地晃着眼睛。
默默地想着自己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世事百态,变换无穷的清爽夜晚了,天上稀稀落落的星对我很陌生吧。
回忆里的那段日子,没有错过一天的日出和日落,那是我心中太阳最美的时刻,灿烂又柔和,温暖得可以让汗液从鼻尖和额头悄悄地沁出。
那时候,还会一个人对着大海默默发呆,开怀大笑或者低头掉泪,现在怕是已经忘了怎样控制脸颊的笑肌和眼中的泪腺了。
夜越发深了,这座城市却依然繁华辉煌,没有一丝倦意。
有谁了解所谓体面日子下的不堪?早起,清梦扰,口水沾湿枕角;中午,美食佳肴,泛起恶心的敌意;晚上,一个人和电视对峙着,偏要一遍遍证实到底有多少个频道……
脚边的酒杯中还挂着紫红的汁液,打开落地窗,透明的玻璃前的大城市好像没在火海中,而我在大火中焚烧,人影独坐,黯自神伤。赢也好,输也好,耳边响起哗啦啦的闪电,才知。
人在黄昏后,捆绑难掩留。
独自上西楼,终究于世否。
古道青衣幽,回忆藏心头。
痴心寺红楼,随风饮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