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是一只狗的名字。但它本身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这只是我在这篇文章里写的名字。因为它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我小时候的某一天,隔壁家的亲戚送了小马给他们,往后就常常见着隔壁姐姐逗它玩。我当时才多大,就在家门前的水泥地上呆呆地望着他们。很多事情都早已不记得。说起童年,大多都是色彩缤纷绚丽,而我的童年很安静,安静得澄澈透明。
隔壁家姓杨,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还有小马。小马其实和我不算亲密,我记得的不多,在我还没离开家的日子里。
有一年秋天,门口空地上晒着棉花,我在做作业,小马趴在棉花上睡觉,偶尔抬头醒来,四下望望又睡下去,真是大好的天气,老屋的影子拉长。我用簸箕装棉花的时候,也偶尔抬头望见鳞状的云,视线刚好被屋檐遮住,只留一小片在记忆里。后来离乡念书,曾在语文书上看见过类似的云。如今岁月如梭,我长成现在的自己,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看家乡收获的季节,去看一天傍晚的夕阳,一日清晨的日出。我有许多的话要说。
更记得的一件事便是有一年隔壁家主人出门去了,留小马在家托我外婆照顾,恰逢生完小狗。一天我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听见一阵吵闹,是小马在扑门。外婆告诉我,小马这几天脾气很暴躁,不要靠近。我那时只远远在家门外看了一眼。房子因为一段时日没有人住显得有些冷清。我能清晰地听见小马在里面使劲地叫唤,可是门从外面上了锁,它出不来的。后来走进家里,不那么吵了,就再也没听见动静。只有这些了。
再然后一次放假回家,晚饭的时候没见着小马过来蹭饭。问外婆,说早就被人偷拐啦,哪还见得着呢。我忽然想起还有一次傍晚时分,我坐在家门口看着小马疯狂跑到河边,同河那边一只狗叫喊。却没多久,又相继停下。小马再次疯狂沿原路跑回家,而另一个,却在原地停驻许久,后也离去。
我与小马并无多少接触,之所以会觉得感慨,可能是因为它牵扯了我一小部分的记忆。我还有许多的路要走,但始终记得家门口阳光和煦,日记本中桂花香飘十里,蒲公英一吹就散,有人说要带我去放风筝。
日出日落,春天来了又走。沙树叶子落下的时候,我仍然能够记得那铺一地的柔软,与起独有的阳光味道。资料上说这种树极易种植,在全国各地广泛分布。今年还没有下雪,不过这次回家看到树木已经发芽了。印象中还有一片林子,那时候被砍了我可是舍不得。现今又有几颗常青树剪了叶子,只余树干坚守在原地。我是看着它们长大的,或者说,是我和它们一块儿长大的。我记得开始栽下小树苗时被翻开的泥土。我问外公叶子剪了还能不能再长啊,回答我说——还能。
那时候放学路上是安静的,尤其是下雨的时候。好像一把黑色的雨伞就可以把我和外面的世界隔离起来。滴着水的绿色植物,现在想想都觉得,依然颜色如故。左旁是一堵颓僻的矮墙,里头就是我的教学楼,听人说以前念书的学生都可以从那儿翻过去。我天天路过,看见自己的教室,最旁边那间。有一次到家外公在看电视,他是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候,要忙农活。那天却是个例外。天空黑沉沉的,屋子里没有开灯,我在大门外边,就能隔着窗子看见电视里五彩的光,花鼓戏吵吵嚷嚷,而外面正下着雨。我一进门,就热闹起来。在异乡,过节日,万家灯火的时候会想起这一幕来,我就觉得,那千万 灯火中,也有一盏,是为我而留的一样。
故乡是人心底里的牵挂。
妈妈在我小时候有写日记的习惯。我能够记得的实在不多,在她的记录中能看到一些。妈妈近日说起等她老了的时候,要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写下来,写自己,也写遇到的我们。继着姥姥的自传写下去,还说要我以后当一名编辑,将这些出版成书。如果这是一个愿望的话。
以前在课本里看到作者写北京的春节,写自己家乡的云,写印象中的下雨天,写感想未来,写人情世故。有时我会想,如果我会写诗,会作画,会谱曲。有才华抱负,不功利世俗。那就可以在无人的时候把自己的经历倒腾出来,织成故事,演绎给人们看,那该多好。可惜我不是。
2017年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