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宫人豆
那是一个凉爽的清早,凉爽的和往常一样裹着被子不愿起来的清早,楼下的哈士奇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叫,它的女主人一如既往的娇声娇气的安抚着它,其实,我特别想告诉她:你家狗饿了。
今天是礼拜六,是不用上班的,可是我是一个精致的男人,怎么可以对一个被窝如此留恋?像往常无数个礼拜六一样,起床看电视。伸手一摸,旁边的位置居然空了,棉被被推到一边,丝丝余温。
我的女朋友抱着一个将近两米的大兔子,卧在沙发上看电视,湿哒哒的头发披在肩头,啃着一个苹果。
头也不回的说:昨天的苹果挺甜的,快来尝尝。
她挺可爱的,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但是我喜欢啊。
昨天下班看到路边的小贩推着一车青苹果,知道她爱吃,就买了几个。我以前是喜欢吃红苹果的,后来跟了她,(没错,就是跟了她,我是被撩的)就渐渐也喜欢上青苹果,因为它脆,它青涩,它看不出酸甜,只有咬开了,才知道到底是酸是甜。就像我和她一样,酸酸甜甜。
走到她身边,茶几上已经切好了八瓣苹果,表面很新鲜,没有氧化。几块苹果散发着诱人的模样,切面闪烁着水渍,很能刺激味蕾和唾液的分泌。
她拿起一块喂到我嘴里,我细细的咀嚼着,甘甜的汁水迸发进口腔,混合着果肉破碎的声音,非常美味。她又拿了一块喂我,又是一块。
吃完苹果,她噘着嘴伸出双臂,大眼睛闪烁着喜爱的光芒朝我扑来,我闻得到她耳后的清香,不是洗发水的味道,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们在沙发上拥抱,阳光撒在我们身上,还有苹果清甜的气息,空气中几点微弱的浮沉飘了几下。
我好开心啊,多么美好的清早。
晚上她离开后,我坐在她坐过的地方看着茶几,盘子里剩下三个苹果,水渍已经干了,表面没有了新鲜感。还有四个果核,一把小刀和两小堆果皮。电卡不知被她放在了哪里,就着微弱的月光我点燃一根烟,烟灰缸里有两个烟头,我记得我今天抽了五根烟,这是第六根,有一个烟头扔在了马桶里,还有两个在电脑桌旁的垃圾桶里。
烟灰缸里的烟头一个是荷花,一个是兰州,我又数了数果皮,她削的很完整,一共有四条,每条有二十厘米左右,我忍住没有哭,其实我知道我的脸色特别不好。
那一堆果皮有点像爬虫,死掉的爬虫,和那只大兔子格格不入。
我灭了烟头,拍了拍膝盖上的烟灰。然后确定她走了,房间里是她不会再回来的气息,很空,和放学后的空教室的气息一样。
我揣了一个苹果在裤子口袋里出门,走在街上的感觉好了很多,毕竟空教室的气息我很不舒服,我感觉我变成了街上过往行人的一份子。
我去电影院,是午夜场,人很少,除了我只有两对情侣,荧幕上放着花花绿绿的片子,他们好像并不感兴趣,因为我知道他们只对散场后的事情感兴趣,其实挺甜的,也挺青涩的,就像青苹果一样。
我摘下眼镜,想试一试这样可不可以看清,我眯着眼睛,皱着眉头仔细寻找聚焦点,突然发现有点雾气。
电影散场时我吃了那个青苹果,我想像她一样切成八瓣,可是只掰成了四瓣,苹果应该很漂亮,可是影院里几乎黑暗,看不到苹果上水渍的光芒,我吃了一口。
这个青苹果,是没有味道的。
回到了家,那一堆果皮还在桌上,泛出淡淡的黄色,摸上去有些湿润。我点燃一根烟,想看昨天她看的电视剧,又想起没有电。那个大兔子,安静的躺在那里,我闻了闻,有洗发水的味道,没有她的味道,拿起盘里的一个青苹果,硬邦邦的,咬了一口。
这个苹果,是苦的。
我抱着那个大兔子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茶几上有一个咬了一半的苹果,烟灰落了一地,装苹果的袋子飘到了沙发上。
我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洗面奶没了。我想吃面包,发现过期了。
我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盘子里最后一个青苹果当早餐,玻璃桌面下是她看过的书,名字叫《霍乱时期的爱情》。
我在等苹果来喂我,可是它没有。
我闭上眼镜,想到那个凉爽的清早,那个和今天一样凉爽的清早。那不是我的手,所以那个苹果一定是甜的。
拾起最后一个苹果,我认为这个苹果无论如何都是甜的。
一定,肯定,应该,好像是甜的。
她在哪儿?她现在给谁喂了苹果?
其实我咬了一口,这个苹果,它不脆,是酸的,和心一样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