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每一个人青春里最真实的爱人。
“你知道图书馆顶楼的传说吗?”
“通往图书馆顶楼天台的门是常年紧锁的。但是,每个星期五的晚上,这扇门就会自己打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曾经有一个女生从图书馆顶楼跳楼自杀,她的灵魂盘踞在这里,觉得很孤单,所以她会在每个星期她自杀的日子打开这扇通往死亡的大门。”
“真……真的假的?”
十点半过后,图书馆就已经闭馆了。通往天台的楼梯间黑暗一片,深秋的风寒意甚浓,穿过闭塞而空荡的走道,发出的声响犹如呜咽。
“啊!”许铃安惊叫一声扑到旁边的人身上,抱住她的手臂。本来前夜里就因为今天的活动兴奋得睡不着觉而导致现在困倦不堪,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薛小北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撞到了身边的男生。
“对……对不起!”薛小北连忙道歉,往许铃安这边退了一步。
“没事。”顾秋城轻声道。他确实丝毫没有在意,薛小北看见男生面上瞬间又恢复了清浅的微笑,手电筒的白光在他的眼眸中一漾一漾地闪动。薛小北觉得心跳开始不规整,立刻撇开目光。
一旁看着自己诡计得逞的程让捧腹大笑:“这反应真不错哈哈哈……”
“别闹了。”萧致韵狠狠地拍了下程让的后背,“肯定是你瞎编的吧。”
程让惨叫,终于停止了夸张的笑声。他直起身来摸了摸被痛揍的地方申诉道:“我才没有瞎说,这是一个前辈告诉我的。”
话说着转过一个弯,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抬首看去,楼梯的尽头正是那一扇敞开的铁门,门外是呼啸的夜风与一片漆黑的未知。
“啊!我不要去了!”
许铃安更加紧抱住薛小北的手臂,这力道让她险些跌倒。
萧致韵睨了程让一眼,轻叹一声道:“安安,你别听他胡说。”
“那不然你们怎么解释这里的门只在每周五晚上打开的事?”程让依旧不肯低头。
“这很好解释啊。”一直置身事外的顾秋城突然发了话,他没有顾及停滞脚步的众人,而是缓缓收起了照明用的手机,借着门外的微光径自走上楼梯去。
“不错嘛小子,竟然有胆量质疑我。”程让夸张地放大声音跟了上去,“那就说来听……”
话音未落,刚刚踏过那扇被他称作死亡之门的程让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哇!这可真不错啊!”
“怎……怎么了?”许铃安不安地问道。
“放心吧,不是糟糕的东西。”
或许是平日里的匆忙与烦忧让人几乎忘记抬头看一看无时无刻存在着的天空。这一夜的气象极为合适,视野能及的范围内没有一丝乌云的遮蔽,好让跋涉千万年的星光落入地球人的眼睛。深秋时节的清寒之气仿佛让这片夜空更加澄澈,黑色的背景沉谧却不单调,在这上面,无数的星体闪烁、流转、汇集成河。
“我终于体会到学校在郊区的好处了,就是没有光污染啊。”程让兴奋地跑到天台最前端的栏杆前,感叹道,“简直就是观星的特等席啊!”
就连刚才还害怕得不敢前进的许铃安此时也雀跃起来,拉着薛小北的手臂往前走:“小北姐,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星星!”
“这样吗?那你还真是有点可怜啊。”薛小北讪讪地笑笑。她回过头,看到顾秋城沉默着落在最后,缓缓地走上天台。他将手上提着的摄影设备放下,独自一人伏在栏杆边。夜风微微掀起他的头发,半露的表情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悲伤,只是凝神望着远处宿舍区的阑珊灯火,像是唏嘘感怀。
“我先去准备一下东西。”薛小北稍稍挣开许铃安的手,走到顾秋城身边,轻声问道: “怎么了?”
顾秋城闻声抬起头,微笑着直起身来:“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像现在这样,挺难得的。”
“是啊,总觉得有点不现实呢。”
薛小北笑着应和道。头顶悬浮的银河亘古不变,星斗青光轻淌而下,无论两个人相距多远,都会被同一片星空照耀。以前她就一直想着,如果说有什么事是最能代表青春的话,那一定是和大家一起仰望星空了吧。这是少女漫画中极为常见的桥段,没想到真的会在现实中出现。
她看到顾秋城抬头环视着,好像在寻找什么。
“你在看什么?”
“在找星座啊。”他抬手指向前方,“你看那个呈‘W’形的就是仙后座,它在秋天的时候会特别亮,是这个时节观测天体的标志。仙后座再往北不远的那颗亮星就是北极星了。再往西有四颗星组成的类似正方形,那就是秋季四边形了,它是由天马座的三颗星和仙女座的一颗星组成的。它的东南方有一串‘V’字形的星体,那就是双鱼座。猎户座的话要凌晨才能看到,不过我们应该待不到那个时候。总的来说秋季的星空还是比较平淡,要说最好的还是夏天吧。”
薛小北沿着他手指的方向,努力地辨认着,不过对于完全不了解星象的人来说,要全部认出还是有些困难的,况且此时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在和她的说着这些的时候,顾秋城的声音依旧和以往一样温和平静,可她还是听出一丝的欣然与满足。
他此时很高兴。平日里总能和他人谈笑风生却不太表现出真实情绪的他,这时候在和别人谈论自己喜欢的东西时,一定是很高兴的。
“你懂得还真不少呢。”
“我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天文,所以稍微研究了一下。”
薛小北也很高兴,可以听到他说些自己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在上到天台之前顾秋城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原来他们似乎还有什么事没有解决就被这星空转移了注意力。
“哦,对了,刚才你说的这里的门会打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啊。”顾秋城指了指天台角落的东西。
“拖把?”薛小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是湿的拖把。”顾秋城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双手插在衣袋中,微微低着头,“图书馆的楼梯间因为很少有人会走,所以每个星期只会打扫一次,也就是每个星期五的晚上了。楼梯间里没有窗户,十分闭塞,因此用拖把拖过之后的地很难干,所以会把天台的门打开让楼梯间通风,好让地面快点干掉。我们上楼的时候地上还十分潮湿,而且天台的拖把还在滴水,不是正好说明了这点么?”
“这样啊。”薛小北愣愣地看着顾秋城,突然笑了一声,“果然,秋城你真的好厉害啊。”
“这种事情,稍微留意一下就知道了。”顾秋城淡淡道。
薛小北双手抓住栏杆,身体向后倾,稍稍抬眼就可以看到顾秋城的脸。
“可平时谁会去注意那些东西呢?”
她看到顾秋城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看向另外一边。
果然,她喜欢的男生是世界上第一可爱的人。
“都忘记正事了。”顾秋城从包里拿出相机递给薛小北,“小北姐,我去撑三脚架,你帮我先调一下ISO吧。”
“嗯,你去吧。”
虽然他们的社团是摄影爱好者协会,可实际上有单反相机的人很少,因此顾秋城的单反时常被社团征用,薛小北对他的相机也十分了解。她还知道,顾秋城的相机有自己的名字,叫波尔内。或许对于热爱摄影的顾秋城来说,相机就是他最忠诚的同伴吧。
“看来明天天气不错啊。”顾秋城边半蹲着固定三脚架边说道。
说起来他们今晚来到这里的就是为了明天的活动宣传摆点来收集素材。
“是啊。明天一定会很顺利的。”
正如预言,本来随着气温的下降,空气也渐渐失去了清晰的感觉,雾气与烟霾让这个城市变得越来越迷蒙。而这一天正是深秋里少有的天朗气清的日子,活动现场也超出意料地活跃。她想到前一天晚上顾秋城的话。在薛小北眼中,他就像无所不知的魔法师,她总能在他身上发现更多令人惊奇的地方。
薛小北坐在摆点帐篷下的桌前翻着昨晚顾秋城在天台上拍的照片。
明明是昨晚刚刚见过的场景,此刻再现在相片上却仿佛被赋予新的生命。掌握在手中的星空,不仅代表着过去的情景,更将意义延伸到了现在与未来。摄影就是这样神奇的事情,将时间定格,将瞬间变为永恒。
不过也是有代价的,就是因为长时间仰头而造成的颈部酸痛,现在几乎抬不了头。
翻过几张星空,猝不及防引入眼中的竟然是薛小北自己的睡脸。她吓得立刻把手中的照片扔在桌上。
怎么会这样?
她想起昨晚他们一直拍照到深夜,自己太过疲倦而在天台上睡着了一阵。难道是那个时候?怪不得她被叫醒的时候大家都好像在窃笑什么,只有顾秋城在盯着相机的液晶监视器好像在调整什么。
薛小北气得拍了下桌子,狠狠地瞪了一边正在搬箱子的顾秋城一眼。
“拍你真正喜欢的,这种激情通常会从作品中表现出来。”
她突然想起摄影师皮特·特纳的话,瞬间觉得脸有些发烫。她再也不想看见这张照片,把它们装进袋子里扔到了一边。
“小北姐,过来帮帮忙!”她听到许铃安的声音,看到她指了指站在帐篷前的两个女生,“我这边忙不过来了,你帮她们拍张照片吧。”
“哦,好。”薛小北端起顾秋城放在桌上的相机,终于走出帐篷开始工作了。
距离太近了。薛小北一边对焦一边往后退,蓦地觉得脚后被什么东西绊到。她失去重心踉跄了几步,后背撞到了帐篷的柱子,可接下来后面又失去了支撑,她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却忽然有什么砸到了头上,紧接着就是天翻地覆,眼前瞬间被纷纷掉落的东西挡住视线,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吓得紧闭起双眼,然后整个人栽了下去。
“小北姐!”
她听见有人的尖叫声、惊呼声,还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感觉眼前恢复了光亮,身上压着的重物也被移开,她才缓缓睁开眼,看到程让和萧致韵正帮她扯开身上的钢架和尼龙布,许铃安也一下扑了上来。
“小北姐你没事吧?”
薛小北愣愣地看了下四周,才意识到,原来是帐篷塌了下来。还好帐篷的钢架也不是很重,除了一开始被砸到的额头有点痛之外,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没事没事。”薛小北摆了摆手,缓过神来后却突然意识到了更严重的后果。她转过头,看到倒在自己手边的单反相机。她一把抓起来检查镜头,然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也正好在这个时候,顾秋城跑到了她的身前,问道:“小北姐你没事吧?”
薛小北愣愣地抬起头,看到他面露忧色,立刻又低下了头。
简直是最糟糕的状况。为什么自己那时候没有保护好相机?还偏偏是顾秋城的相机。
“小北姐?”察觉到异样,顾秋城走近到她身边蹲下,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原因,一把夺过了薛小北手中的相机。
好想死。
她不敢看顾秋城的脸,可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她还是忍不住小心地抬眼。他此时也沉着头,刘海遮住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很明显地是顾秋城拿着相机的手在微微颤抖。沉默片刻,顾秋城突然重重舒了口气,抬起头对她扯出一个笑容:“人没事就好了。”
薛小北蓦地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刚才绝对是生气了。可他终究对她还是没有半句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