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赏月赏生活,学诗学词学文章,且为君狂,且为才倾。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风雅颂。
《乡 村 四 月 》 翁卷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我在乡村四月的情感记忆中与南宋诗人翁卷不期而遇。借助他的《乡村四月》诗,平抚了一下我的流浪心态,也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绿满山原白满川”
乡村四月的主色调是绿。这绿色就是希望的家园。烂漫的山花、写意的青烟、清脆的鸟鸣、幽远的花香,还有那苏醒过来的鸡鸣狗叫牛哞,丰富和衬托着这田野的绿色走向浓烈走向成熟。
“绿”,写树木葱郁;“白”,写水映天光。妙处在于不直接写树和水,而是用“绿”与“白”这两大对比色来写远望乡村的视觉感受。“绿”后一“遍”,“白”后一“满”,令人精神陡振,说明写的不只是眼前的景象,不只是一片树林、一处畦田,而是此情此景遍布乡间。
王安石曾在泊船瓜洲时写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妙在把春风写活写忙碌写痴情,是以无形写有形,以流动写固止,给人的感觉是乡思而不是乡愁。韩昌黎独喜淡绿,中意“草色遥看近却无”,是写春天的发现之感,于细草微处写出春天不可阻挡的欣欣生机,是把绿色写在草里土里,而本诗头句“白满川”则把绿写在水里,写出绿的流动之感,给人的体验是“青山不老,绿水长流”。
“子规声里雨如烟”
写催耕之紧。子规的叫声,文人听了是一种,农人听了又是一种。文人听了会想到“望帝春心托杜鹃”的故事,用杜鹃啼血来渲染杜鹃花开,用无情来遮浓情。农人听到杜鹃叫,是“早谷发棵”或“割麦插禾”的意思,有的地方还用听到杜鹃鸟的第一声啼叫作为检验一年忙闲的标准,这叫声催雨生烟,真有了生命和神韵。
杜鹃鸟终归是繁忙的,它飞越了很多时空来为春耕安排时间表,不厌其烦的通知广播,就此句看也是受了无声细雨的提醒。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时,农人无法沉入那种烟雾霏霏的传神美感之中,只是感受到春耕的脚步在声声逼近。
若撇开农事单赏此句,可以进入杜牧诗《清明》阴冷凄清的环境: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若结合上句通读,则子规和无声烟雨是以其细而衬托“绿”“白”之大而满,是为朦胧静谧之感配音,使乡村四月变得立体。
“乡村四月闲人少”
可作两种解读。一说乡村四月无闲人,大家都在忙。因为季节不等人。“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这个季节唯一要作的就是劳动竞赛。
另一说则是劳动的紧张繁忙也出现了人手短缺,就算苦累也总感人手不够。过去是农耕技术含量低,农业机械化现代化推进缓慢,现在则是农村劳动力大量转移城市,农田面临荒废,留守的老人儿童无法承担繁重的农活体力劳动。
“才了蚕桑又插田”
有劳动的无奈在里面,但农民对农事的程序把握却反映到位了。蚕事和插秧都马虎不得,劳动时确实辛苦,但农事安顿下来后,回想这些过程是美好的值得骄傲的。这是中国农民劳动命运的二重把握。
唐朝诗人王建有《雨过山村》写道:“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带有劳动的乐观主义和审美情趣在里面。前两句直写山村美景,是享受也是闲适,似乎再苦的劳动也挡不住天然的和谐。后两句写山村之忙,然而并没直接写其忙,却以“闲”字道之。田家少闲,即便是这微雨时节,妇姑们也要相邀着去浴选蚕种,但却以“妇姑相唤”引之,给人一种赏心乐事之感。而姑娘家非常喜欢采撷佩戴的栀子花却被冷落在庭院里,借花的口气羡慕劳动之美,更衬映出姑娘们的心灵之美。
这里给我们的启示是:劳动是有尊严的,也是分层次的。劳动的美和劳动量的大小没有必然的联系。而诗人对劳动场景的描述,只是表明诗人对于劳动的态度,并不影响劳动的价值。因此说,这两种劳动场景我都喜欢。
赏析/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