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叮……叮叮……叮，这该死的闹钟，正趴在床上睡觉的辰随手直接把闹钟摔在地上，忽然，他想起今天该轮到他图书馆值班了！他猛的起床，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辰打开房门，
高高的槐花树下正好有位白裙少女在这孤零零的站着。
天空灰蒙蒙的，下着小雨。
她撑着一把透明塑料伞，白色凉鞋踩着掉落的槐花上，在湿润的泥土上伴随着枯叶发出“咯吱”细响，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缭绕在鼻子上打转。
“嘿！”辰探出半个身提醒她，“树下有我撒下的花种子，别踩到它们。”
白裙少女收好伞，她露出愧疚神色，朝他走来。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没人……是什么花？”
见她信以为真，辰胡诌道：“嗯……什么花，辰想着，随口说到:反正就是一种非常神奇的花。”
“神奇的花？那是什么花？难道是一种有魔法的花？”
辰一听她这么一说，当场噗——嗤笑出声！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天真而又幼稚的女孩。
她仰脸，指向头顶开满白色花团的参天大树。和风拂过，星星状落花随风藏进她柔顺的长发，宛若落满星星倒影的河川，他有一瞬间恍惚看呆了。
“这槐花真香啊！这是你家的吗？”
“废话，在我家院子里，难道是别人家的吗？”
她奥了一声，嘟着嘴。
“你——叫什么名字？”辰问道。
“我？”她指了指自己。
“我叫琳。在那上舞蹈班。”说着便用手指着那栋不远的高楼。
每到清晨，琳经过这的时候，她总是停下来，弯下身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槐花。她细细的看着这槐花，并把它放在一个瓶子里。
而辰也时常打开窗户和她微微一笑。
慢慢的就相熟了。
2
偌大的舞台上，灯光骤亮，一束灯光照在她身上，纤细的手臂缓缓举起，白色的舞鞋踩在木板上，随着钢琴曲的奏起而发出哒哒的声音。
旋转舞步带动裙摆，她整个人就像要漂浮到空中。
慢慢的，幕布降落，琳礼节性的鞠了一躬，抬起头来，发现了坐在旁边最左侧的辰。
他微笑着鼓着掌。
“你怎么来了？”
在后台琳问道。
“我听别人说蓝天歌剧院有你的演出，所以，我就来了，给你。”
辰握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
“额，我看着门口有卖花的，看着还不错，想着你这么喜欢花，就给你买了。”
嗯！琳长嗯一声，你说你真是的，想给我买花就直说呗！干嘛非要找个理由？”
辰不禁的抓了抓后脑勺，“”额，好吧，算你猜对了！”
“奥，这样啊！”琳说着，“那——你觉得我跳的怎么样啊？”
琳背对着手，看着低着头的辰。
“哎呀，你倒是说啊。”
“嗯——跳的很好啊！”
身旁陆陆续续的人经过。
这是辰第一次走到后台，险些和身边匆匆上台的女生撞倒，辰下意识的抱歉，琳看着面前的辰一副呆若的样子。
下午三点的时候，节目结束。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淡淡的槐花香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到家了，”两个人坐在路边的躺椅上。
”琳，那个，我好像，有点，喜欢你的感觉。”
嗯——琳看着他。“是吗？喜欢我？”
怎么？她说完噗嗤笑了起来。
“琳，你呢，可以当我，额，女朋友吗？”
琳看着低头又不在言语的辰，
辰满脸的腮红，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活脱脱的石像似得。
“这个嘛，我－不说，你猜猜看啊！”
辰羞红了脸，“我不猜了，我走了，明天见！”
3
“王辰同学，请你过来把这车书放到第五排的书架上。”图书馆的负责老师说着。
“嗯，好的！老师。”
辰是学校图书馆的兼职工，负责摆放和打扫工作。正好今天上午没有课。
他推着车，摆放着书籍。
“咦，辰，这么巧啊！你在干什么啊！”
熟悉的声音，辰回个头去看。
是琳和她的同学。
辰慌慌张张的收拾着，一不小心把刚排好的书籍打翻了。
“我帮你捡吧！”
“啊！不－不用，我自己来吧！”
“你在这里兼职吗？”
辰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哎呀，走吧，琳琳，她们该着急了！”
旁边的闺蜜说着。琳看着辰慌慌张张的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吧，那我走了。”
辰嗯了一声。
“琳，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啊！”
另一个人小声的说着，他怎么在这干兼职啊！我看他也不怎么样啊？
哎呀，好了，小声点，别让他听见。
“辰听着他们的谈话。”
一声不吭的摆放着书籍。
辰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干兼职的事。
尽管并没有多少钱，但辰需要这份工作。
辰的脸火辣辣的。
他想着之前告白的事，今天却被她碰上自己在这兼职。
他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当然，包括琳。
晚上的时候，辰骑着自行车回家，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琳坐在树下的椅子上。
“琳，你坐在这是？－干什么啊？”辰问道。
“没干什么啊！就是家里光我一个人，无聊的很。”说着便嘟起了嘴。
“你忙完了？”
“嗯，今天事情比较少，”说罢，便坐在同一个椅子上。
奥！
“辰，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吗？”琳转头对辰说到。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可能会是很痛苦的感觉吧！”
“痛苦？为什么是痛苦？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快乐吗？”
辰坐在椅子上，抬着头看着星空，你看这满天的星星。
“怎么了？”
“我听说每当有一个人死去的时候，星星就会陨落下来，让身旁的孤星独守着，相思难忘，却而不见，这应该就是最大的痛苦了！”
“辰，我怎么感觉你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嗯！不一样？我吗？”
“对啊，感觉你总是和我们想的不在一个频道上。”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
一路上，他们都沉默着，谁也都没有说话，虫鸣声伴着各自的脚步声行走着。
我到了，琳说着。
嗯，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拜拜！
简短的几句话，谁也没多说上一句，便匆匆背潮归去。
4
叮——叮
下课铃想起，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平安夜要来了，你们说，咱们要送给老师什么礼物啊？
一同学问起。
嗯－花吗？比如康乃馨？
太老气了吧？
“送衣服吧！哎呀！都听我的，要送就送一大包的巧克力，还有鸡腿，薯条，”旁边的胖哥做着手势说着。
闭嘴吧你，和你一样吗，就知道吃。
众人有说有笑的。
坐在角落的辰玩弄着笔，他也在思考着。
平安夜，该送给琳什么呢？
既不老气还要有点创意感。
辰低着头想着。
还是送花吧！琳那么喜欢花。
他独自安慰着自己。连生活费都要靠自己兼职赚取，怎么可能会买那些昂贵的礼物。
临近平安夜，辰独自站在琳的宿舍楼下站着。
今晚的平安夜真冷。
辰剁了剁脚，哈出一口气。
今晚是辰第一次约琳出来，为此辰特地打扮了一下。
等她收拾好东西，辰朝她走去：“收拾好了？走，我请你喝点东西。”
琳对他等她这么久有点意外，她没拒绝他，冷风穿堂而来，她裹紧围巾。
“好冷，能请我喝点热饮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辰这才发现，寒冷的天气迫使超市早早地就关了门，辰在路边自动贩卖机给她买了两罐热咖啡。
初冬的银河亮得发白，他抿一口黑咖啡，吐息弥漫进夜色。
今晚的平安夜跟往年比，显得格外的冷清。
寒冷的夜晚，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你——叫我出来有事吗，难道是请我喝这个？”琳指了指捧在手中的咖啡。
“额，不是不是，辰着急忙慌的说着。”
“主要是我那个……”
辰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上次告白太过仓促，辰想着一定要庄重一点。
莫非要单膝跪地，大声的说，琳，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这也太过直白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说啥了。”
辰苦笑着说道。
“辰，莫非你真的喜欢我？”
琳看着他。
此时此刻，周围仿佛静止了一般。没有了风声也没有了烟花爆炸发出绚丽的声音。
辰顿时羞红了脸。
他默不作声，琳已经把他想要说的话给说了，
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
嗯！琳长嗯一声，“我明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走吧，这也太冷了，我可不想感冒。”
原来，他请她喝东西是要向我表白，琳捂住略烫手的罐子。
5
硕大的校园，到处布满了彩色的条绳还有气球，辰穿着肥大的布偶不断的派发着传单。
临近傍晚的时候，辰瘫坐在花坛边上，即使在冬季，穿上几乎密封的布偶还是把辰捂了一头的汗。
琳看见了他，拆了包纸巾，走了过去递给他，“快擦擦吧！一头的汗。”
他看着身旁的琳，装作毫无事事的说，
“还有两个小时就结束咯！，加油！节日的收入比平时多两倍，虽然冷了点，可还是赚到了。”
琳当然知道他的性格，他不怕吃苦，更不怕他人恶意刁难。
琳觉得辰应该是成长于屈身求生的环境，放低姿态为生活而奔波，光是想象他经历过的事，琳竟忽然就觉得心脏处钝钝地痛。
她想帮他，可盲目地伸出援手，说不定会伤及他的自尊。
念及此，琳又想起那天晚上辰那还未说出口的告白。琳觉得还是默默陪伴着她。
她摸了摸他的头，像看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除了三倍工资，你还应该有更高的人生目标。”
“例如？”
“例如像街上随处可见的情侣，跟我进旁边有暖气的音乐餐厅，吃一顿精致晚餐。”
他听见琳对他说出吃晚餐这番话时惊呆了。
对她委婉的邀请，辰回以冻得发青的笑脸。
“现在我只想时间快过去，拿完工资，回宿舍钻进被窝睡觉。”
“你这么一说，我立刻觉得又冷又困。”
他笑了笑，“那我们还是赶紧去吧。”
兼职并不顺利，一位喝得半醉的大叔突然撞到琳，气势汹汹地要她道歉。
大叔重重的抓住琳的手腕，琳吃力的想要摆脱他的手，辰眼看着，当即抄起地上的一根散落装饰棍，当头一棒打在这个大叔头上，
只听那人啊的大叫一声。
辰拉住她，往前跑去。
怀里还未发完的传单散乱的掉在地上，穿着肥大木偶的辰拉住她，奔跑着，冷风撩起她的围巾和长发。
没有目的地，没有一句话，视线里飞快倒退的风景和人物，犹如绚烂万花筒。
他们一路跑到江边，这时辰的木偶帽跑丢了，头发吹成鸟窝，她从没看过他这么狼狈。
他嘶哑着嗓子，气喘嘘嘘地问她：“应该不会追上来，你没事吧？”
琳很感激他，却觉得惋惜：“我们这么跑掉，就要不到兼职费了。”
辰其实本来计划着用挣得钱请琳吃顿苹果蛋糕，感谢她陪自己过平安夜。
他用修长手指揉顺一头乱发，觉得心情很糟糕：“比起担心钱，你更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全，以后遇到这种事别管那么多，给我跑。”
她忽然感觉如此呆若的辰，居然会这么关心自己，琳竟觉得很开心。
“看！好美啊。”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棵足有十多米高，光芒璀璨的圣诞树映入眼帘。广场的钟指向十一点整，圣诞歌响起，焰火升空，树下不少情侣交换礼物。
辰和她并肩而立，她仰望夜空，他凝视她的侧脸。
“对，好美。”辰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拿出一朵纸巾折成的玫瑰花递给她，“祝你圣诞快乐。”
“真厉害，你居然会折这个，能教我吗？”
“改天再说。要不我先送你回学校，你明天应该还有课。”
归途不断有人望过来，辰才发现，自己竟还穿着玩偶装。
折回去兼职的店换衣服，自然是挨了狠狠一顿训。
他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近乎冻僵的小手，似乎在告诉她，不要怕，有他在。
辰这看似没有尽头的苦日子，居然会出现一个可以陪伴他的人。
站在女生公寓楼下，辰说着，“也不早了，今天，那个……”辰挠了挠后脑勺又说道，“还是很感谢你今晚陪我过节。”
校道两边点缀有彩灯，与她的面容相映成辉，辰在这一刹那，更加确定了他喜欢琳。
哪怕，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哪怕这将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
6
有人目睹辰和琳总是在一块逛街买东西，传出谣言说他们在交往。
而辰的背景被人扒出来，极其普通的三口之家，他念大学要靠申请助学金和做兼职。
她家境优渥，相貌俊美，小提琴得过许多奖项和辰相比毫不相称。辰是工科机械，而琳则是商务英语。
慢慢地，班里的同学好像都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尽管辰和琳都没有说出告白之类的话。
辰有时就在宿舍翻看着曾经琳在舞台上跳舞的视频，这是之前，她们舍友录的。被辰给要了过来。
台上光彩夺目的她，与辰的世界太过遥远。
好几次，辰一看到餐巾纸，就想起他说教她折纸玫瑰的约定。
有时候晚上做梦的时候，辰还梦见教琳用纸巾叠玫瑰。
这些想象，却又变成重复的噩梦，结局皆不相同。有一个版本，是他冷笑着质问她。
“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明明是个连我的感情都不敢回应的胆小鬼。”
惊醒后，他才发现，这些话都是他自己对自己说的。
在辰的潜意识里，都在逼自己断掉对她的念想。
支支吾吾的说着，你和她不般配，不般配。
春雨绵绵，琳从图书馆出来，发现她忘记带伞。
她愁眉苦脸地望着雨幕，身后传来伞撑开的声音。
“走吧，我送你。”居然是辰，见她吃惊，他清了清嗓子，“你明知道我在图书馆工作，为什么不来找我要伞呢，这让我感到很奇怪？”
他的手无意中搭在她肩上，指尖温度令她的皮肤触电般发麻，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把伞推给她。
“突然想起我还有别的事，伞以后还我。”
琳目送他冲进雨幕里，内心随落下的雨滴不断泛开涟漪。
他上次说改天教她折纸玫瑰，这次让她以后还他伞，他制造的未完待续，会不会是想再见到她的证明？
7
一月，小雪。
天上下起了纷扬的细雪，青瓦红砖，一小簇的白雪压在墙外的腊梅苞上，树枝在冷风中摇曳，冰棱挂在屋檐底下，晶莹剔透。
这是这座小城下的第一场雪。
辰醒来时天还未大亮，他迷糊推窗，冷风袭来，窗外白茫茫一片。辰转身去找棉鞋，翻箱倒柜才翻出旧的一双，勉强穿上后往外走。
琳还是和往常一样站在槐花树下等他，
天色暮蓝，透过窄窗洒在他斜倚的身影上。见辰出来，她稍直起身。
“早上好啊。”辰打着哈欠，缓缓的下楼。
雪已经停了，但路面积雪比想象中的厚。走到楼下，辰才说：“车是骑不了了，走路吧。”
琳皱了下眉，清晨的冷风刮脸，她把下巴埋进围巾，才跟上辰。
但走了一段路，琳就发现了不对劲。
许是早上走得急
没注意自己的的高筒靴上破了个口。如今脚踩在雪里，雪丝混进靴里的绒毛，冷得琳挪不动步。
辰回头，就见琳黑发下白皙的脸，抿紧的唇。
“怎么了？”辰走过来，
琳伸了伸脚，露出左脚靴头的小口，“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小靴子开胶了！这双小靴子是我最喜欢的了！”
辰看了看四周，满地还未融化的白雪
想了想离最近的商场坐车也得二十多分钟，况且这个天气，很难打到出租车。
她哭丧着脸，看着自己的靴子。
“那就先去学校，我替你出去买。”辰说着，就转过背俯身，留给她挺阔的肩。
琳一脸困惑：“干吗？”
“背你。”辰声线低沉，“别迟到了。”
辰的身形高而颀长，比同龄豆芽菜男生多了分硬朗，背起她并不吃力。
但当辰背着琳走在雪里时，琳才意识到，这怕是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
近看下，辰的轮廓深邃，他戴了灰色毛线帽，帽线就在他的耳边。琳意外地觉得安心。
可到了中午，琳还没等到辰买来的鞋子。
好友不知端倪，缠着琳去食堂，她犹豫着答应，本以为小心些就没事，但还是没料到会这样出丑。
食堂很热闹，打完饭的琳放慢步伐，却碰上一群人打闹着经过，领头男生闪身时没注意，直朝琳撞来。
饭盒甩落，琳也被撞得脚一崴，跌坐在地。
琳吃痛，又觉脚上一凉，这才发现靴面的口裂得更开了，灰白的绒毛露出来，有些滑稽。
“对不起啊，同学。”
琳抬头，男生身形瘦削，眉眼温润，带着歉意。
他伸手拉起琳。靴底不稳，琳摇晃了一下，撞上他挺括的校服，他虚环她的腰，扶住她。
“温时敛！”
男生的朋友才发现这场意外，温时敛对他们正色：“别玩了。”
他们看到琳的靴子才噤声。
吃完饭，坐在桌边的琳正愁着怎么走路，一个身影又匆匆跑回来。
温时敛走得急，到了琳的桌前还带着薄风。他把一盒东西放在琳脚边，是女生中很流行的鞋品牌，精致也昂贵。
琳连忙摆手，又见温时敛冲她笑：“刚才太抱歉了！那个……走的时候忘记问你尺码，你先试试，穿不了再拒绝。”
经不住好友怂恿，琳试了试这双漂亮的雪地靴，不偏不倚正合适。
琳也喜欢这双靴子，她看着这双外表华丽的鞋，她猜想，想必会很昂贵吧？
琳冲着他直晃手:“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鞋，这太贵重了。”
“不用。”温时敛话语温和，“你是咱学校舞蹈队的琳吧？说起来，有件事还想请你帮忙嘞？”
“嗯？帮忙？”
原定元旦晚会的女主持人感冒坏了嗓子，同为主持的温时敛希望琳能来顶替。
琳是校舞蹈队的，白皙高瘦，有种清淡的美，也参加过朗诵比赛，或许是在比赛上见过自己，温时敛才提出这个请求。
看着他诚恳的脸，琳还是答应了。
人选定得急，一放学琳就留下彩排，过了好久才想起辰还在外面等着呢。
这天下午，琳终于彩排完，刚出校门，就见他站在夕阳里等她。
琳犹豫着：“那双鞋……你还没买吧？”
辰的视线掠过琳的新靴子，淡淡说：“嗯……忘了。”
未曾注意到辰的眼神，琳只是有些失落。
她总觉得，辰从来都是这副模样，一脸漠然。
两人走在融雪的路上，黄昏把影子拉得老长，影子交织，织进老城区。踏上昏暗楼洞，琳同辰挥手，走进家门。
元旦晚会的彩排远比琳想得要忙碌，彩排得晚，琳让辰先回去，久而久之，竟变成温时敛送她回家。
两人走在路上，常是温时敛带话题，他说得有趣，逗得琳也在笑。
熟稔下来，琳才发现他和辰截然不同，一个像沉默的树，一个像温柔的光。
慢慢地，琳便习惯性的挽起了温时敛的手臂。
下午，她们刚彩排完，琳还保持拉着温时敛的姿势，突然撞上辰冷冽的眼，琳赶紧松手。
温时敛不见旁人，笑着捡起刚才的话茬：“和我一起主持，真的太谢谢你了！。”
元旦晚会很成功，一袭白裙的琳站在穿西装的温时敛旁边，当真耀眼。只是舞台光芒太盛，琳心紧，抬眼就见辰坐在底下看她，她竟奇异地没有怯场。
晚会结束，辰去单车棚拿车。
路灯昏黄，隐约见棚中人影，辰刚走近，就听见一句：“辰，我等了你很久，其实，我跟他没有关系的，你不要误会。
“误会？我为什么要误会，这本身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好不？”辰苦笑的说到。
琳被辰这苦笑的表情刺了眼，站着没动，背后传来脚步声。
温时敛走上来：“琳，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声音引起注意，旁边的辰回了回头，你们两个今天主持的真好！
温时敛看了看辰，不屑的说道，谢谢！
温时敛其实知道琳和他的关系，而且他还知道辰现在还在图书馆干着兼职。
他觉得，辰一个穷酸的人是不配和琳在一起的。
路灯昏暗，琳未曾留意，辰扫过两人的视线微暗下去。
8
或许是北京的魅力太过强大，还是琳那年轻而又朝气蓬勃硬要闯一闯的心态。
临近毕业的时候，琳向北京投了好几份简历。
直到收到要去公司面试消息的时候，琳终于放松了心。
傍晚，琳邀请了辰出来吃饭。
这是一家非常普通的饭馆，人不多。
琳找了个角落，坐下。
“辰，我收到了去北京面试的通知，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可能要留在这里，毕竟，家里离不开我。”
餐馆里零零碎碎的人，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辰抬起头看着她，“他呢？”
“他？谁？”
“就是曾经和你一块走的那个人。”
琳一听到辰居然问她这个问题，便无所谓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管他呢！
辰听她这么说话，皱了皱眉，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临走的那天，琳推着行李箱，看着这里的一切
吸着鼻子，走向一旁的楼梯。
夕阳的光折进楼道，那人斜倚着墙，留着干净短寸，垂眼的脸深邃硬朗，轮廓在光里愈发明晰。琳一愣，只见他抬头，目光交集的一瞬，时光像在倒流。
倒回曾经狭窄吵嚷的楼道，少年也是这样站在夕阳下，等着她出来。
匆匆一晤，原来已这样久。
少年变成男人，辰穿着夹克，夹着香烟的手一顿，终是放下，抬头看向她。
“琳。”
他叫出她的名字。
“我送你吧。”
琳点了点头
琳凌晨两点的飞机。
两人走在花园鹅卵石铺盖的路上，昏黄的路灯下，他们走的很慢。
辰正要朝她开口的时候，发现琳正看着他，
这一刻，辰仿佛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琳看出来他要有话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嗯，”辰抬头看她，“其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对你说，就是那天我也不知到怎么回事，没有说出口。”
“我喜欢你。”说完，辰便低下了头。
琳看着他，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还纳闷那天你为什么没有说呢？不过现在好了，以后我们不管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我们还能不能一起玩，我只希望最后我们俩都能过得好，过得开心。
你说呢？”
辰点了点头，便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装满槐花的瓶子。
“你还记不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你在我家槐花树下。”
“嗯，我当然记得，那时候你还说，树下有你种的魔法的花。”
说完，两人会心一笑。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礼物。”
辰看着琳走进站内，转眼消失不见。
心中猛的一紧，他克制不住自己那不听使唤的泪水，一个人，背影依靠着路灯，把自己埋入了阴影。
他想着，再见的时候，怕是陌生的人了吧！
从前也有无数个长夜，少女的她和沉默的少年走过同样的路，少年有着挺阔的肩膀，也让她安心，他们能抵过漫长的黑，一直走下去。
直到现在，一切都打碎了。
辰仍然站着，想起曾经那双未送出去的靴子。那时他的钱没带够，站在商场橱窗前，构想她穿上最精致的那双鞋会有多好看。在他心里，琳永远是他最珍视，捧在心口上的女孩。不是没有想过要永远守护她，但辰深知她的人生是那种更加广阔的，如同天上的朝凤般存在。
守护，于他而言太奢侈了，他给不起。
他多么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哪怕更好的生活里没有他，也认了。
只是这爱啊，终究还是比不过抵过这无情的风雪，最后还是顺着她的脚步，慢慢消失在雪地里，不留痕迹。
他也希望她，不再回头，走的更远。
